第(1/3)頁 肖山馬上躲到陳星背后去,項述打量他,朝陳星道:“這小子接下來要怎么處置?” 陳星也有點犯難,帶著他走,去尋找定海珠的下落嗎?自己被尸亥盯上了,帶著肖山,只恐怕會把他也拖進危險中。可陸影卻是將肖山托付給了自己,又怎么能扔下他? “你說呢?”陳星反問項述。 項述:“從哪里來的,就該回哪里,他是呼韓邪單于的子孫,最合適的,就是與他的族人們在一起。” 根據陸影所述,呼韓邪氏雖在龍城中滅亡了,匈奴人卻還在。但他們能照顧好肖山嗎?陳星很懷疑,而且肖山是否愿意留在龍城,也實在難說。 肖山仿佛感覺到了兩人正在討論如何安置他,露出少許擔憂的表情,陳星便不再繼續下去。 浴后陳星給肖山稍做拾掇,洗去一身污臟后,赫然發現這小子竟然半點不像先前黑黝黝的,反而白得干凈精巧。朝匈奴人借了一身小孩子衣服穿上,肖山與項述長相雖然半點不似,那神態竟是如同兩父子般。 一大一小,俱是滿臉戾氣,又光彩照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 “哪里來的樂聲?”陳星牽著肖山的手,站在哈拉和林的街道上,聽見了遠方的笛聲,快步走去,只見黃昏如血,項述浴后,立于城樓高處,朝向敕勒川的方向,手持羌笛,低下眉眼,吹起了一首塞外古曲。 諸多敕勒川下雜胡與本地居民紛紛離開房屋,來到城墻下,跪在街道上。 陳星慢慢走上城樓,一時聽得入了神,未料項述竟會吹羌笛!只見他一襲胡袍在冰天雪地中獵獵招展,衣帶飛舞如龍須飄蕩,手中羌笛迸發出鏗鏘樂聲,陰暗天幕下風起云涌,竟是充滿了蕩氣回腸之感。 羌笛之聲至陽至剛,一時如金戈鐵馬廝殺方酣,一時又如驚濤駭浪滔滔泄下,轉折回寰之際若群雁遠飛,驀然拔高之際似萬馬塞外奔騰,漸低訴時又似溫柔雪花覆滿大地,繼而在那最低處一按,仿佛鎮魂之曲,令所有犧牲在敕勒川的怨魂終于歸入大地。 “這是什么曲子?”陳星喃喃道。 項述一曲畢,睜開雙眼,一瞥陳星。 “浮生曲。”項述說。 陳星回憶那曲聲,驟起驟落,確實猶如滄海浮生,載浮載沉,正要問誰教你吹羌笛時,肖山卻充滿好奇,驀然出手一折,將項述的羌笛搶了過去。 “還回來!”項述馬上去追,肖山一邊湊上去吹,一邊“嗚嗚嗚”地發出聲音跑了。 陳星:“……” 肖山實在太好動了,而陳星用了足足兩天時間來矯正肖山四肢著地行走的習慣,肖山勉強改過來了,但只要陳星不在,時而又會恢復躬身攀行姿勢。陳星只得暫時沒收了他的兩把爪子,這么一來手比腳短,再爬著走連肖山也不自在。 但所幸肖山忠誠地執行了陸影臨終前的吩咐,在行動上基本還是很規矩的。 “項述,項述。”陳星又開始教他說漢話,先從名字開始,再到天地河川、日月星辰,肖山學得倒是飛快,只不知當年陸影與他交談,都用什么語言。陸影的漢語說得十分純正,這也令陳星相當詫異,本以為這些大妖怪平日所習慣的是北方匈奴語。 興許陸影為了不讓肖山忘記自己有個漢人父親,偶爾也會與這孩子說說漢話,肖山學會了詞,竟還會無師自通地將其串在一起,說了一堆顛三倒四的話,只有陳星能聽懂。 陳星帶著肖山,一時反而覺得肖山還好玩點,都不想去項述那里自討沒趣了。自己只能活到二十歲,這一生想要成家生子,想必是沒有太大希望了。養肖山就像養兒子一般,權當提前體驗下有孩子的快樂。 那天項述問及如何安置肖山,陳星卻是犯了難,一方面希望將肖山帶在身邊,另一方面,又顧忌自己無法照顧肖山太久,到時這孩子要怎么辦?交給項述?看那模樣也是不靠譜的,仍須盡早讓他回到族中去。 肖山雖已十二歲了,個頭卻與八九歲差不多,長期與狼群在一起生活,心智較之同齡人也差得老遠。他換了身匈奴皮獵服,陳星還特地給他打扮了下,將兩側頭發推了,額頂像項述一般梳到腦后去。此刻身份未朝敕勒川人言明,卻也無人來問,只將肖山當作鐵勒人的小王子。 陳星只想給肖山換身漢人裝束,奈何實在沒地方找去,肖山年紀小小,五官就長得十分端正,輪廓深鼻梁高,琥珀色雙目更是十分明亮,唯獨眉眼間仍帶著少許桀驁不馴,出賣了他那一半匈奴人的血統。 “你是昭君的后代,”陳星說,“你祖上是出名的大美人,總該有點美人后代的自覺,就不要像條狗一樣在墻上蹭來蹭去了。” 肖山:“???” 陳星與肖山原本坐在城頭烤火,肖山背上癢,便靠在磚墻上蹭。陳星給他一把不求人讓他自己撓去,肖山便在一旁自得其樂起來。自打跟在陳星身邊后,肖山似乎就過得很高興,大部分時間都充滿了好奇,什么都要去動一動、看一看。 唯獨夜深人靜時,偶爾想起陸影,肖山終歸有點消沉,陳星便摸摸他的小胳膊以示安慰,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慢慢地就好了。 陳星將那裝有鳳凰骨灰的琥珀給了肖山,權當留個與陸影有關的念想。肖山便將它戴在脖子上,收進衣服里。 “你怎么每天都能弄得這么臟?”陳星實在想不明白,肖山幾乎無時無刻不跟著他,是怎么臟起來的。一身新衣服,不到半天時間就全是灰塵。他從小習慣了在家里規規矩矩地坐著念書,偶爾出個門也有宇文辛伺候,從不像肖山這等到處撒野,看見樹就想爬一下,看見牛羊也要去動一下。 肖山:“怎么?” 肖山本質只是無意識復述,那話卻像挑釁一般。陳星有時看著他,當真越看越喜歡,家里若有個這樣的弟弟,每天一定疼愛得不行,恨不得拿根繩子把他拴自己身上,絕不會讓他到處野。 “看好你的琥珀,”陳星又說,“如果一切順利,來日萬法復生,說不定還能讓陸影復活。” 肖山這句大致聽懂了,點點頭。 陳星也不知道鳳凰要如何去復活死者,按古籍上的記載,鳳凰涅槃之時,釋放出的威力能為人重塑身軀,但也僅限于身軀。陸影若死,便是歸于天脈,已入輪回,只不知是否還有用。 肖山撓完背,忽然耳朵動了動,轉頭望向城外。 “來了,”肖山說,“來了!” 陳星正坐在火爐前烤手,聞言抬頭,緊張起來,望向城外。 肖山拿著那撓癢耙,擋在陳星身前,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勢。陳星看了半天,城外遠方什么都沒有。 “來了,來了!”肖山推陳星,讓他去安全的地方,將袍襟掀上來,束進腰帶里,準備出城一戰,說道,“陳星走!陳星走!” 陳星看見了,在那平原的盡頭,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潮水線,數萬活尸騎著馬匹,緩慢而來。 哨兵們也看見了,墻頭頓時吹號,傳遍了整個龍城。 比想象中的來得更快一些,但項述已在抵達龍城的短短兩天內,安排好了所有城防,以目前情況看來,只要別下暴風雪,以哈拉和林的堅固城防,抵擋住這伙活尸大軍兩到三天,還是沒問題的。 肖山要直接跳下城樓去開戰,卻被陳星一把拽住。 “現在不行!”陳星說,“等項述過來!” 陳星幾次催動心燈,項述早已率領鐵勒騎士來到高處,策馬直接上了城樓,眺望遠方。 陳星說:“得想個辦法,抓住統帥,這次盡量留個活口,我想抓司馬越回來,問問清楚。” 說著,陳星征求地望向項述,這家伙打了這么多次,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個近乎無敵的印象,他知道項述一定能辦到。若能將那黑鎧將領司馬越抓回來,對尋找尸亥、蚩尤的藏身地點,一定有幫助。 “先守城,”項述說,“避免出城決戰,我會想辦法,看好肖山,別讓他出去搗亂。” 只見活尸大軍里,打頭陣的乃是步兵,后陣竟然還有騎兵。卷起的滾滾雪霧遮蔽了視野,看不清主帥,敵方首領顯然未有出陣的打算。 “這些尸體,都是哪里來的?”陳星喃喃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