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天上星(31)-《臨時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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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星,亮晶晶,永燦爛,長安寧。”
逼仄的硬座火車箱,中間吊著個雙面電視,正放著一部當下熱播的香港電視劇。古裝美人握著一把平安鎖,含淚念著上面的詩詞,那是母親當年把她送人時,在鎖片上刻下的字。明明是美好的祝愿,卻意味著骨肉分離。
“嗚嗚嗚……”約莫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躺在硬座底下,目光呆滯地看著那不甚清晰的屏幕,努力跟不斷翻涌的困意抗爭。
“怎么叫小孩子睡地上啊,要著涼的,”胳膊座位的老太太指著他身下那薄薄的舊報紙,向座椅上那一男一女建議,“讓孩子睡椅子,大人睡地上唄。”
“睡懷里他嫌熱的,”女人笑著說了一句,低頭看看眼睛還沒閉起來的小孩,伸出一只腳擋住看電視的視線,用帶著口音的話訓斥他,“莫看了,快些睡!”
藥物的作用,讓年幼的高雨笙說不出話來,沒有電視劇分散注意力,很快就睜不開眼了。迷迷糊糊間,聽到那男人說:“你去廁所把他衣服換了,那么好的料子,一會兒列車員來要懷疑的。”
等他再醒過來,原本料子柔軟的高級童裝不知所蹤,身上套了個起了球的舊毛衣。腳上的小皮鞋換成了不合腳的布鞋,里面全是沙土,硌得腳底火辣辣地疼。
“快點走!”男人見他醒了,立時放到地上讓他自己走。
已經(jīng)離開了火車,完全陌生的小城鎮(zhèn),從建筑物到人都是臟兮兮黑黢黢的,寫滿了貧窮與破敗。
胃里一陣絞痛,高雨笙不由自主地蹲下去,眼前一陣陣地暈眩。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身體已經(jīng)餓到了極限,沒有力氣了。
男人見他耍賴,抬手就要揍,被女人攔了一下。
“莫要打壞了,路還長,”女人從包里掏出一塊火車站賣的那種劣質(zhì)小蛋糕,遞給他,“餓了吧,給你吃。吃飽了,我?guī)闳フ覌寢尅!?
孩子抬眼看著那女人,血盆大口旁邊有一顆巨大的媒婆痣,膚色枯黃,離得這樣近差點把他嚇哭了。嚴格的家教讓他很難接受別人給的食物,但現(xiàn)在他也知道,自己是被拐賣了,不吃就得餓死。
接過那塊帶著黑點的蛋糕,撿著能吃的地方咬一口。一股陳舊**食物的氣息竄進口腔,讓他一陣反胃,直接吐了出來。抬頭看到十字路口站著一名穿制服的交警,正在吹著哨指揮交通,他立時顧不上胃疼,大聲嘲那邊喊:“警察叔叔,救命……”
男人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兩耳嗡鳴。之后發(fā)生了什么已經(jīng)不記得了,再醒來已經(jīng)在農(nóng)用三輪上,突突突地沿著山路進發(fā)。
那是個很遠很遠的村子,到的時候已經(jīng)太陽西沉。他被賣給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男主人是個駝背,媳婦是個骨瘦如柴的女人。
“嗚嗚嗚,我要回家,我要媽媽……”小小的孩子吃了些東西,終于有了力氣,開始不停地哭鬧。
“別哭了,以后我就是你媽。”女人說著一口本地話,嘰里呱啦聽不懂,拿了個黑乎乎的毛巾給他擦臉。
駝背進來看看,見孩子濃眉大眼俊極了,滿意地嘿嘿笑,同樣嘰嘰呱呱說了一大堆。
點著油燈的黑屋子,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石頭墻上張揚舞爪。眼前的一切仿佛噩夢,兩個吃人的妖怪從人販子手里買了他,正商量著煎炒還是烹炸。小小的高雨笙再也忍不住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頭一天女人還會哄哄他,實在哄不住就不管了。他試圖逃跑,被駝背抓回來一頓打。兩人上地干活,就用繩子把他拴在院子里,扔一個硬饅頭。
高雨笙坐在樹根上,看著腳邊那比石頭還硬的食物發(fā)呆,小聲念著:“媽媽,爸爸,我家住在西城區(qū)明山路三十五號,我叫高天賜,我媽媽叫葉蓉,我爸爸叫高……”
“撲棱棱”,蹲在籬笆上的雞突然飛走,一顆小腦袋從籬笆那邊冒出來,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看過來。那是個比他大一些的男孩子,白得像爺爺用的那盞薄胎瓷,跟這黃土碎瓦礫的山村格格不入。
小哥哥左右看看,直接翻了進來,蹲下歪頭看他,用當?shù)赝猎捳f了一句什么,好像是“不哭”之類的。
高雨笙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哥哥,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家不是這里的,我想要媽媽。”
小哥哥微微蹙眉,學著他的話:“媽媽?走?”雖然說得很慢很艱難,但發(fā)音異常準確。
高雨笙微微張大了嘴巴,臉上的那顆淚珠順著下巴滾落,砸在了滿是塵土的地面上。
對方從懷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鳥蛋,還是熱乎的,塞到他的手里,滿眼含笑地看著他。
“給我吃的嗎?”高雨笙比劃了一下往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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