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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臉都不要了-《我有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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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少年都被帶去警局錄了口供。

    黃單出來的時候,陳時已經在門口的臺階上蹲著了,他走過去,看到對方夾著根煙,手指沒有夏唯的纖細,但很修長,骨節分明,這樣看是畫畫的手,翻過來看掌心,卻是干農活的手。

    可能應該這樣說,天生是拿筆畫畫的手,但是因為家庭環境,生活所迫,在沒有拿筆前,就先拿了鐮刀鋤頭。

    倆人都沒有說話。

    陳時更多的是震驚,黃單是困惑。

    如果夏唯不是自殺,是他殺,黃單一定會順著這條線拽下去,認為下一個出事的是林茂,因為他們兩個的人頭畫上面都沒有臉。

    這是唯一的相同點。

    可警方已經確認,是夏唯自己殺了自己,這條線的另一頭是空的,一下子就失去了意義。

    不對。

    黃單的眼皮跳了跳,他身處的地方是靈異120區,這個區的管轄者陸先生說過,這里的鬼比人多,不能按照正常的邏輯來思考。

    假設夏唯的死跟鬼有關,那完全可以輕易制造出她自殺的場景,不被警方識破。

    畢竟在某些特定的時候,人是斗不過鬼的。

    黃單的心跳的有點兒快,這一刻,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找到證據,來讓自己心里的那個假設成立。

    如果真是鬼,對方殺人也是有原因的,這世上的每件事,都有因果在里面。

    黃單愿意去相信這一點,夏唯的死沒那么簡單,那或許是一個信號,一個開始,不會就這么結束的。

    他的雙眼猛地一睜,會不會……

    這副身體的原主張舒然才是第一個被殺的對象?

    耳邊突有啪嗒聲響,黃單霎那間就將鋪展開的思緒收攏,他垂眼看去,見男生又點了一根煙,悶聲抽了起來。

    陳時察覺到了頭頂的目光,卻沒有任何反應。

    黃單什么也沒說,只是蹲下來,視線和他齊平,呼吸著二手煙。

    過了會兒,林茂跟沈良前后出來了,他們的臉色都非常差,不約而同的一聲不吭。

    四個少年都在用沉默來消化這個早晨發生的事,好好的人,竟然會拿剪刀捅自己脖子的大動脈,把身體里的血都放干了,感覺很不真實。

    陳時站起來,嘶啞著聲音開口,“你們去畫室還是?”

    沈良說,“我去畫室。”

    林茂的精神恍惚,“我……我沒心情畫畫,就不去了。”

    他轉頭看向黃單,懇求的語氣說,“舒然,你陪我吧,我腦子里亂糟糟的,想有個人陪我說說話。”

    黃單說,“好哦,我陪你。”

    陳時的余光掠過少年,幾不可查。

    黃單捕捉到了那瞬間投過來的視線,卻沒管,由著他去了。

    四人往公交站臺那里走去,前頭的林茂走著走著就蹲下來,哽咽著說,“小唯死了。”

    這句話猶如一把利刃,在壓抑的氣氛里面劃了一刀。

    林茂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先是同學兼朋友突然身亡,然后在別人異樣的目光里被帶上警車,問題一個接一個,把高中時期的生活全翻了一遍,他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這會兒終于崩潰了,嘴里翻來覆去的就是那幾個字。

    “死了……她死了……”

    側目,駐足,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好奇一個男生為什么會哭成那樣子,還有另外三個,怎么都一副要去奔喪的神情?

    沈良叫林茂起來,他總是在人前偽裝出斯文的外表,現在卻爆粗口,一張臉陰沉沉的,“林茂,你要哭就自己找個地兒躲起來哭,別他媽的在大街上丟人現眼。”

    林茂哭的厲害,整個身子都在顫動。

    陳時見沈良又要罵什么,就皺眉道,“好了,你說這些有什么用,林茂現在這樣,根本聽不進去。”

    沈良的語氣陰冷,“那怎么辦?就讓他這么嚎哭?”

    陳時抽著煙,面上的表情藏在煙霧里,只有聲音穿透出來,聽不出是什么情緒,“朋友不在了,難過點是正常的。”

    沈良的臉扭了一下,“聽你這話里的意思,是說我沒人情味?不把夏唯的死放在心上?我就應該跟林茂一樣,像個傻逼以似的蹲在路邊哭?”

    陳時的口鼻噴煙,“我可沒那么說。”

    沈良冷笑,“敢說不敢承認,陳時,你也不怎么樣。”

    黃單偷偷去看旁邊的男生,體格比沈良壯很多,不論是吵起來,還是大打出手,都不會吃虧的,而且他會站在對方那邊。

    陳時并未動怒,他彈彈煙灰,半搭的眼皮掀了掀,“不是,沈良,你想怎么著?”

    就這么個輕微的變化,卻讓沈良的面部肌||肉都顫了顫,他深呼吸,恢復成一貫的虛偽,“夏唯已經死了,警方說她是自殺的,說明什么?說明這就是她自己的選擇,沒人在逼她,更沒人對她造成什么傷害,她走的時候是開心的,我們又何必搞的這么沉重?”

    黃單的眼底閃了閃,說實話,這番話從沈良口中說出來,他是不奇怪的。

    沈良這人,不適合做朋友。

    陳時沒搭理沈良,他把煙碾滅了丟進垃圾桶里,就彎腰去拉林茂,“回去。”

    林茂邊哭邊自言自語,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走了段路,黃單回頭看去,發現沈良沒跟上來,自己走了。

    到了住處,林茂的情緒好了一些,他坐在床頭抽泣,“陳時,警||察有沒有問你小唯家里的事?”

    陳時把玩著打火機,“問了。”

    林茂一聽就站起來,“那你是怎么說的?你知道小唯的家在什么地方,還有她爸媽……”

    陳時打斷他,“不知道。”

    林茂一雙通紅的眼睛瞪到極大,他張張嘴吧,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你你你……你也不知道?”

    “不可能的吧,你是她的師傅,她還喜歡你,對你肯定不會有隱瞞的啊?”

    陳時啪嗒按著打火機,手指從那簇火苗上劃過,“沒什么不可能的,我確實一無所知,也許沈良知道?”

    林茂怪異的搖頭,“我問過他了,他跟你,跟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不知道小唯家里的事。”

    陳時說,“你們認識她的時間比我長,我以為你們清楚。”

    林茂說一點都不清楚,“小唯的爸媽從來就沒在學校里出現過,她也沒在我們面前提起家里的情況,更沒有邀請我們去她家里。”

    陳時把打火機的蓋子扣上,“行了,我先走了。”

    林茂叫住他,“去哪兒啊?你什么時候回去?小唯出了事,你要送她最后一程吧。”

    陳時往外面走,“我去沖話費,再給家里打電話,看能不能晚兩天回學校。”

    他經過門口時,看了眼靠著門檻的少年,“讓讓。”

    黃單沒動,“你說你是來參加贊禮的。”

    陳時一時沒聽清,“什么?”

    黃單說,“你還說你帶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為參加葬禮準備的。”

    陳時聽清了,他面無表情,“所以?”

    黃單抿嘴,“我只是覺得,你從縣城坐車過來這邊參加葬禮,帶了衣服,夏唯死了,這一切剛好都湊上了,不是嗎?”

    陳時的眉頭一擰。

    房里的林茂聞言,受不了的喊叫,“操,干什么啊你們,怎么突然這么詭異起來了?”

    門口的兩個人四目相視,氣氛不妙。

    林茂趕忙過去說,“陳時,小唯出了這種事,舒然的腦子也是亂的,他就是隨口說說,沒有別的意思。”

    陳時一把拽住黃單的胳膊,把他大力拽開了,頭也不回的走下樓梯。

    那一下讓黃單撞到門上,后腦勺發出咚的聲響,疼的他吸一口氣,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林茂搖搖頭,去拿了自己拽剩下的那卷衛生紙遞過去,“我哭完換你哭,哎,我倆不愧是室友,好哥們。”

    黃單靠著門框哭,耳邊響起林茂的聲音,他淚眼朦朧的望去,見對方朝著虛空說,“小唯,你也看到了,我跟舒然都很脆弱,你要是有什么事還沒做成,就去找沈良跟陳時,他們的心態比我們好,能給你把事辦妥。”

    “……”

    黃單心想,這人八成不知道自己這樣才是最詭異的。

    林茂去看看杯子,水瓶,哪兒都沒水,這會兒也沒心思給爐子點火,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撐著雙手抓抓頭發,指甲把頭皮摳的生疼,“舒然,你說怪不怪,我們幾個竟然從來都沒問過小唯家里的事。”

    黃單啞聲開口,“為什么不問?”

    林茂的語氣里有著迷茫,“我以為我問過了,也知道的,沒想到是我自己記錯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黃單若有所思。

    林茂趴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劃著桌面,“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小唯怎么會自殺呢,舒然你說她為什么要自殺?沒理由的啊,這件事我越想越覺得滲人。”

    “昨天分開前還開開心心的,說今天要起早,去城隍廟買衣服,根本就不是會想不開,把自己殺死的樣子,晚上發生了什么?能讓一個對明天充滿期待的人放棄了明天?”

    他坐直了,側身面朝著黃單,“我跟小唯是一個班上的,她那人平時特別愛美,上課照鏡子,下課照鏡子,就連走在路上,都會找地方看看自己,那樣一個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搞的……”

    黃單知道林茂后面沒說完的是什么。

    如果是一個愛美之人,哪怕是自己殺死自己,也會盡可能讓自己走的體面點,好看點,而夏唯死時的場面太血腥,也太丑陋了,不是那種人會做出的選擇。

    那是正常的思維推理。

    黃單現在不那么想了,所以他不覺得奇怪。

    林茂抹把臉,抖著聲音說,“不行,我的頭好疼,我要睡會兒,舒然,你別走啊,你千萬別走,不然我會嚇尿的。”

    黃單無語。

    林茂衣服都沒脫,只是踢掉了鞋子就往被窩里躺,“舒然你把窗戶關一下。”

    黃單吸吸鼻子,“關了空氣不好。”

    林茂露著半個刺猬頭,“那只是心理作用,關上吧,不然我總覺得有風吹進來了,涼颼颼的。”

    黃單心說,你才是心理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林茂睡覺的姿勢不好,他的呼嚕聲特別大,有種呼吸不順暢的感覺。

    黃單走到床前把林茂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發現他是平躺著睡的,兩只手死死還在胸口位置,這么壓著心臟,難怪會不順暢。

    “林茂。”

    黃單喊了聲,睡著的人沒反應,他又喊,音量也拔高了幾分,對方還是沒醒。

    就在黃單準備喊第三聲時,隔壁傳來吉他聲,是那個大學生心里的柔弱女孩跑出來了,正在用吉他挑起的旋律傷春悲秋。

    黃單再去看,林茂已經側過了身子,呼吸變的均勻。

    他拿起桌上有點臟的貓咪鬧鐘看時間,快到十點半了,外頭的太陽光明媚,不冷不熱,是個適合出去游玩的天氣,但城隍廟之行隨著夏唯的死終止了。

    想了想,黃單在心里詢問,“陸先生,這個區的人死了,會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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