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奇怪的客人-《長安小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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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了上元節,不知是不是沈韶光的錯覺,好像全城一起進入了考試月。東市分店毗鄰崇仁坊這種士子扎堆兒的地方,每天店里客人們討論的都是即將到來的禮部試和緊隨其后的吏部銓選。
有皇帝詩作的第二版詩集已經擺放了出來,果然如沈韶光和邵杰預想的,“賣”得很火爆。畢竟讀書人中“孔乙己”還是少的,大多數都采用正規途徑,要么也留下詩文,要么湊夠消費額度。看賬簿子時,沈韶光看到不少最后再湊一兩樣小菜或者糕點的——算一算,都是為了這詩集子,讓沈韶光想起前世雙十一湊購物券的經歷。
沈記也順勢推出了各種科考主題的大席小宴,金榜題名宴、步步高升宴、春風得意宴……菜名也又吉祥又雅致,一品豆腐,金玉滿堂、詩書傳家、紫袍羹,承恩卷、文德糕,反正道道撓的都是讀書人的癢癢肉兒。1
不但如此,沈記還推出了預定“燒尾宴”活動。所謂“燒尾宴”者,乃是士子登科或者官員升遷時舉辦的宴席。據說鯉魚躍龍門時,非天火燒掉其尾而不得過,“燒尾”便是這些登科或升遷的士子們慶祝燒掉了尾巴、躍過了龍門的意思。2
士子們考中了,曲江賦詩、雁塔題名是官家給的榮耀,是個群體活動,辦燒尾宴則是自家的得意,自己是絕對的主角,故而這“燒尾宴”在讀書人的心目中是極其重要的一環。
沈記提前推出預定“燒尾宴”,也有預祝客人登科之意,要求交的預定金又很少,過后還能退,不少人便是為博個好彩頭兒,也訂上兩桌。
隨著大考越來越近,士子們壓力也越來越大,酒肆里也越來越喧囂。有躊躇滿志者,有忐忑不安者,有郁郁寡歡者,有狀如瘋癲者,有人夢幻般地暢想,有人酒都喝不下去,有人破罐破摔喝醉拉倒,有人喝醉了又哭又唱又作詩……
鑒于大家的精神狀態,東市沈記專門加強了安保,增派了好幾個身高體壯的伙計,好在一直也沒用上——沈韶光是個頗為佛系的酒肆老板,哭一哭唱一唱有什么的?壓力大,還不興人家發泄一下了?只要不打砸搶就行。
對這些大哭的士子,一般都是管事帶著跑堂去給送上醒酒湯和熱手巾把子,于是秦管事在士子中收獲了很不錯的人望。有士子專門給秦管事寫詩,“前路何多艱,涕淚沾衣裳,感君殷殷意,布巾與酸湯,雁塔如有幸,復來謝秦郎。”
暖男秦管事:“郎君莫要想太多,輕裝上陣,倒能考得更好些。”隨口把自己剛當東市沈記酒肆管事時小娘子勸自己的話販賣了出來。
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摟住秦管事的肩膀,“輕裝上陣……秦郎君所言極是啊!”
秦管事趕忙扶住他,“郎君小心,小心……”
這些士子們多眼高于頂,秦管事原先何曾與他們這樣親近過,起初頗為惶恐,后來也就習慣了,讀書人也是人啊!
站在二樓,沈韶光輕嘆一口氣,搖搖頭。看她一臉感慨,林晏莞爾。
沈韶光覺得他這種運氣與能力兼有的學霸,不到二十歲登科的少年進士,春風得意的探花郎,不大能理解我等蕓蕓眾生在考場上的忐忑和無力感。大兄弟,你啊,還是少點生活啊。
看她越發感慨的樣子,林晏也越發笑起來,“阿薺,你面上的神色,好像也受過這般的苦一樣。”
“我——”沈韶光悻悻地閉上嘴,老子可不也是十幾年寒窗苦讀一路考過去的?小升初,中考,高考,從小學六年級開始,每年老師都說,“這是你們決定命運的一年”,與“你們是我帶過的最難帶的學生”說的頻率差不多……
沈韶光不屬于頂努力的學生,但是臉皮薄,也不好意思考得太不好,于是常年把成績維持在一個讓老師牙癢癢的水平上,再高一些,就算學霸了,不用人操心,再差一點,蕓蕓眾生,操心不過來,于是沈韶光便成了時常被鞭策的那一種……
唉,想想都是淚啊。
沈韶光又側頭看林晏,他如果在后世,大概就屬于那種成績好、顏值高,還會打籃球的校草吧?只要上球場,看臺上永遠有姑娘幫著抱衣服拿水,刷的題不到自己的一半,成績還比自己高……想想自己那永遠不及格的五十米短跑和永遠前面有人的考試成績,沈韶光不忿極了,憑什么啊?啊?
“怎么了?”林晏忍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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