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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女子的聲音傳來……一下就叫他心火拔天高。

    熟悉的聲音，正是每晚響徹夢中的魔音。

    當(dāng)日寧波事后，他便將程紫玉的臉，口吻，氣場，神態(tài)，甚至聲音都一遍遍反復(fù)回想，刻在了腦中。為的就是等到報仇的那日。當(dāng)然，那揮之不去的教訓(xùn)太慘痛，他也忘不了！

    此刻那突然而至的熟悉感，還有一回頭時發(fā)自心底的厭惡，加上那滿船的陶，都讓他恨不得手有三丈長，直接一把將人抓過去掐死！掐死！

    而程紫玉短暫的驚恐后，已趕緊回了神。

    此刻她唯一慶幸的是自己一直在假裝弱小，眼淚已經(jīng)滾了下來，面對對方恨意滿滿的眼神時可以多少擋掉些眼里的慌張。又全靠站在了黑暗里，或許還不至于讓對方認(rèn)出來。

    甲衛(wèi)長已經(jīng)另一邊趕來，擋在了她身前。

    “二爺，這是我家堂妹。她夫君剛?cè)ナ溃@又染了惡疾，時日無多，我這個做兄長的答應(yīng)要將她送回江北老家的。還請二爺給兩分薄面。”

    這說辭是他順著剛太后所言編的。做黑的，都講究個忌頭。克夫損己之人，對方多少還不至于百無禁忌非弄到手吧？

    “把她臉給我照亮些！”施平猶若未聞，只依舊盯住程紫玉幽幽道。

    火把團(tuán)聚。

    施平探出半個身子，盯著那張臉細(xì)細(xì)打量。蠟黃的皮膚，黑平的眉毛，寬肥的鼻子，干涸的唇，尖尖的下巴帶著刻薄，臉上還有塊黑斑……確實與他記憶里的那人相去甚遠(yuǎn)。

    病懨懨的身形加上那畏畏縮縮，顫顫悠悠的可憐勁兒，更是叫他尋不到半點那人的影子。尤其是氣度方面，眼前這個女子更是與那人天上地下。

    施平有些失望，可恨意上來，又豈是可以輕易撲下去的？

    “既然命不久矣，又何必茍延殘喘？與其拖累了賈當(dāng)家的，還不如死了算了！”抓不到程紫玉，殺個與其嗓音相似的女子也尤為不可。

    施平不信，自己要真動手了，那姓賈的還敢為了個要死的親戚與自己斗上不曾？

    “堂妹是我叔父家唯一的血脈了，賈某怎么也得要護(hù)她一二。葉落歸根是她最后的心愿，我這個做哥的……”

    “我若不答應(yīng)呢？”施平冷笑。“賈當(dāng)家的是不是要帶人和我試試？”

    “何必！”

    “爺心情不好，她的聲音更讓爺更厭惡！想繼續(xù)前行嗎？那就殺了她！或者將她留給我的兄弟們！”

    “二爺過分了！既是我親人，自然要一力護(hù)到底的！”

    施平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船上拿刀的幾十人都已匯聚到了那女子和姓賈的四周。這叫他忍不住瞇了瞇眼。這不對。

    他掃過眾人冷笑到：

    “真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將死的女子，竟有如此價值？”

    從賈衛(wèi)長到程紫玉等人均是心頭一震。可不是？

    甲衛(wèi)長越是堅持，越是相護(hù)，越是不惜大動干戈，這其實便是個大漏洞。前船慘案還在眼前，他們船能全身而退已是大幸運(yùn)，正常人面對這種狀況的選擇必定是舍小取大，怎會為了芝麻放棄西瓜？還是她這么顆壞了的芝麻！

    而且這般荒謬下，滿船的人竟對她，對賈，都沒有表露任何的不滿，這更是個大問題！

    不行，不能這么對峙下去。否則不用等到動手，對方就該起疑了。

    程紫玉心急下，狠掐了自己一把，一下泣不成聲，總算將眾人注意力都吸引到身上。

    面對逼近的幾個水匪，程紫玉步步后退向船尾走去。

    “我夫君雖沒了，但我一定不會上你們船的。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我……我大不了死……”

    她抱住船舷，翻身趴上了扶手。她哭得越發(fā)沒出息。“你們再過來，我……我就跳下去了。”

    雖不知何故那二爺為何這般咄咄逼人，但程紫玉這么一動作，太后和甲衛(wèi)長都大概知道她的意圖了。可若是往常就罷了，此刻她有孕……

    前船已是扔了不少尸體到水中，湖水早被染紅，越發(fā)濃烈的腥味觸鼻，半死不活被扔水里撲騰的前船人等更在湖中慘叫連連，將這段水域生生鬧成了修羅場。

    程紫玉胃腹又是一陣翻江倒海，肚中無物，所以也就是一陣干嘔。

    “跳啊，你跳啊！”水匪們找到了樂子，不由哈哈大笑，那女子滿頭是汗，分明怕到不行還折騰，叫他們惡趣味也上來了：“小娘子，你敢跳嗎？”

    “跳下去，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到時候就沒有哥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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