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聽聞紫霄宮遭了大劫,晚輩請道長喝杯茶水,去去心頭的殺意。” 清瘦道人搖頭不語,眸光閃爍,透出若有若無的精純紫芒。 “兩位施主,一起搭個座如何?” 兩人本來相對而坐,卻又插進來一個富態的和尚。 如彌勒佛一般,逢人便笑。 背上搭著鼓鼓囊囊,充氣似的大布袋。 “和尚,怎么你也來了?” 清瘦道人瞥了一眼,皺眉問道。 “你能來得,我就來不得?對了,聽說紫霄宮那一池氣運金蓮都凋敝了。” 那布袋和尚笑如彌勒,看著親切,可說話卻是夾槍帶棒,字字扎心。 “嘖,千年積攢下來的家底都被敗光了,你不躲在九重環島清修,還敢亂跑。” 清瘦道人左手按在桌面,輕輕叩擊兩下。 如洪鐘大呂撞響,聲音夾雜其中: “須彌山又好到哪里去?這一代可有能進三千獅子林,獲得大乘法門的佛首?” “要是我記得沒錯,近百年來佛門最出眾的人物,是摩訶無量宮的拔思巴,那位密宗之王,再世活佛,元蒙帝師,與須彌山沒有半點關系。” “門庭凋敝至此,布袋和尚,你還笑得出來?” 那肚皮圓滾,袒胸露腹的富態僧人,笑容凝固了一下,轉而回敬道: “紫霄宮確實有俊才,那又如何?還不是死在大周皇儲的手里。” 這一僧、一道,爭鋒相對。 書生默默飲茶,作壁上觀。 等他喝完兩杯粗茶,把桌上的兩文錢放進茶碗。 “老丈,這是茶錢。” “兩位前輩息怒,道家無為之人,佛門清靜之地,何必動肝火呢,我這里還有一文錢,請你們吃杯茶水。” 書生像是和事佬,好聲好氣說著。 清瘦道人嘆息一聲,搖頭道: “左司業養氣功夫深,無法是大周皇儲還沒有把矛頭對準上陰學宮。” “紫霄宮,魔門,兩座圣地吃了癟。” “真以為你們能置身事外?” “老道多說一句,飛龍在天,大勢已成,若是壓不住,你我道統都有覆滅之危。” 布袋和尚出奇沒有反駁,彌勒佛似的笑容略微收斂。 “道長,你可知我五年前,其實來過天京雄城。” 書生笑了笑,忽然說起毫不相干的事情。 “那時候,城門口也有一家茶寮。” 清瘦道人眉頭皺起,不解其意。 “這塊地方人來人往,做點小本生意其實很合適。” “但,除非你與城門的甲士說好,分他幾分利,然后打點附近的幫派地痞……否則做不下去。” “賣茶、賣水,本來就利薄,弄了那些,生意就要賠本。” “我五年前坐在這里,那家茶寮給一家小幫派砸了,老板向城門的甲士求救,卻沒人理會。” 年輕書生似是感慨,低頭望著茶碗里的兩文錢。 “今天,我坐在這里喝了兩碗茶,也沒人過來打擾,很是安靜。” 清瘦道人眉頭擰得更緊,沉聲道: “左司業,莫要以一人一家,一朝一代之小事,耽誤代天行道,維持秩序之大事!” “歷朝歷代難道沒有出過明君?可該亡的,不照樣亡了。” “那大業第三任天子,仁德施政,愛民如子,還不是被上陰學宮屠龍了。” 年輕書生移開目光,腰間懸著的春秋印飄來飄去。 他從里面摸出一枚銅錢,笑著說道: “天京城中物價頗貴,能省則省,下次有空再請兩位前輩喝茶。” 清瘦高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布袋和尚雙手合十,誦著佛號消失不見。 茶寮之中,那張桌上。 轉瞬之間,便剩下書生一人獨坐。 “一人一家,一朝一代,哪里是什么小事。” 他捏著那枚銅錢,輕聲說道。 …… …… 翌日。 四月初八。 六辰值守,最宜龍相。 坐鎮東宮的趙穆,身著袞龍袍,頭頂十二旒冕。 他望向萬里無云的高遠天穹,心想道。 今日登基,自己要殺幾個大宗師?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