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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僻的山谷中，滿是凌亂的破舊茅屋，千余衣衫襤褸的紅夷部民跪伏于地，迎接一行外來之人。

    聶傷和拘土氏騎著青羊，緩步穿過人群，直接走到一處石屋門口，對地上的巫師抬手道：“起身吧。”

    年老的紅夷巫師急忙爬了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敢問兩位大神，到這破敗地方有何貴干？”

    “吾之使者不是已經(jīng)告訴你們了嗎？”

    聶傷淡然說道：“我們路過此地，借宿一晚。”

    那老巫師似乎不太相信，但也不敢多問，忙伸手請道：“大神能現(xiàn)身我紅夷窮部，是我們交了好運(yùn)。我族窮苦，剛逃難到此不久，沒有舒適屋舍相待，就這祭壇還算齊整，委屈大神先在祭壇住下。”

    “這是祭臺？”

    聶傷打量著眼前這個狗窩都不如的石屋，沒有說話，跳下青羊，彎腰走進(jìn)了低矮的石門。

    石屋里空間還算大，光線黯淡，四面都沒有開窗，只有屋頂?shù)男√齑吧湎乱坏阑韫猓赵诳繅Φ拇笫^上。

    那石頭上擺著壇罐和一些巫術(shù)材料，最顯眼的是一個兩尺長的犀角油燈，上面雕刻著繁復(fù)的花紋，頂部頂著一個粗陶碗，亮著豆大的光。

    聶傷掃視了一圈，沒看出什么特殊之處，回頭問道：“此祭壇供奉的哪位神靈？”

    老巫師答道：“是碧箬神女？”

    “終于找到了！”

    聶傷心中激動，做出一副不解之態(tài)，問道：“碧箬神女？我怎地從未聽說過此神？”

    老巫師道：“碧箬神女是幾百年前偶然在我部暫居過一段時間的一位神女，在他處名聲不顯。她為了幫助我紅夷人趕走食人妖怪，惹來了一個妖神，最后被妖獸偷襲而亡。”

    “我紅夷重情重義，記著她的恩情，所以一直都供奉著這位碧箬神女。哪怕她已經(jīng)消泯，我們也不會輕慢。”

    “哦，你們很不錯。”

    聶傷點點頭，負(fù)手靠近那犀角油燈，仔細(xì)打量了一下，問道：“此是，魂燈嗎？那位碧箬神女既然神魂消泯，你們還供著魂燈作甚？”

    “是魂燈。”

    老巫師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光，鎮(zhèn)定解釋道：“此魂燈，只不過是個象征而已，沒有聯(lián)系神靈神念之作用。”

    “當(dāng)初碧箬神女被妖神擊成重傷，垂垂欲死，我們紅衣部落集全體巫師之力救助于她，此魂燈也是一種救命巫術(shù)。可惜，神女還是隕落了，我們只留下了這盞魂燈。因為魂燈里保留著神女的一絲神念，所以才像普通魂燈。”

    聶傷從魂燈里感應(yīng)到了鮮明的靈魂之力，不可能只是一絲神念，知道這老頭在說謊，卻沒有拆穿他。

    “這位碧箬神女，可嘆又可敬。”

    聶傷感慨一句，對魂燈躬身一禮，移開目光，不再關(guān)注此物。

    他走到火塘邊坐下，拿起一根樹枝撥動著將要熄滅的火炭，思忖道：“看樣子，長噫的魂珠就在那魂燈里。只是此物被紅夷人視若珍寶，他們一定不相信我的解釋，絕對不會交給我。”

    “紅夷對碧箬神女一片赤誠，我也不好出手去搶。而且魂珠被他們供奉了幾百年，衰落至此也沒有被搶走，肯定有了不起的隱藏手段。硬搶的話，反而打草驚蛇，驚得他們帶著魂珠遁走。”

    “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里，不能心急，待我探探他們的底再做決定。”

    聶傷打定主意，把那老巫師請到火塘邊坐下，命人取來美酒和干糧，招呼對方一起食用。

    老巫師咽著口水客氣了幾句，想要保持尊嚴(yán)，還是沒能忍住食物的誘惑，伸手抓了，狼吞虎咽起來。

    他吃著吃著，眼淚忽然流了下來，哽咽著難以再下咽。

    聶傷不解道：“老祭師，這是何意？”

    老巫師抹著眼淚說道：“小巫突然想起來，在我年輕時，我們紅夷人很是興旺，也經(jīng)常喝美酒吃肥肉。”

    “但是眼下，卻只剩下這點人口了，還有餓死之憂。嗚嗚，我作為族中之長，眼看著紅夷就要亡了，哪里還能吃得下。”

    聶傷問道：“紅夷為何衰落至此啊？”

    老巫師嘆道：“很久以前，我族和附近的藍(lán)夷、白夷都供奉著同一位神靈，叫做孤山老君。那孤山老君年歲很久了，常年不現(xiàn)身，也不顯靈，很多部落都漸漸不相信他了，我族就是其一。”

    “后來碧箬神女來到我族中，逐走了吃人妖怪，重傷了妖神，聲望大增，我族便改信了她，一些部落也都想供奉碧箬神女。”

    “誰想沒過多久，碧箬神女就隕落了。于此同時，那孤山老君也頻頻現(xiàn)身，所有部落又都改了主意，繼續(xù)供奉孤山老君。”

    “從此，他們就開始敵視我紅夷，不斷與我爭斗。我部族雖然強(qiáng)盛，但也抵不住這么多部落的圍攻，逐漸衰落，最后落得這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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