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沒有宋小寶,以后哥就是他一個人的”這種想法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就像一顆在心里生根發芽的種子,哪怕是用火燒也燒不盡,春風一吹,又再次萌生發芽。 最開始,宋小寶對宋老太那句幼稚的問話笑而不語,或者顧左右而言他,宋老太就知道,她的答案其實是“喜歡哥哥”,慢慢地,她開始松了口,改回答說“都喜歡”,宋老太相當志得意滿,認為自己只差臨門一腳,終于有一天,宋小寶的回答變成了“誰對我好最喜歡誰”。 宋老太就知道,是時候了。 小半年過去了,入了冬,荷塘上、結出淺淺的冰,魏謙他們終于能確定,麻子死了——這次是當地警方發布的官方消息,稱他們近期打擊了一起販毒走私案,當場抓獲嫌疑人三人,抓捕途中,遭到犯罪嫌疑人負隅頑抗,一人被擊斃。 被擊斃的那個人就是麻子。 在那個秋老虎兇猛的中秋夜之前,有人給了麻子一大筆錢,一把手槍,一部手機和一公斤的海洛因。 那時候,麻子就隱隱感覺到了什么,他腦子不怎么好,可不代表他真的傻得找不著北,他和他的兄弟們其實都不算混黑道,也不算走正道,他們只是夾縫中茍延殘喘的魚蝦,魚蝦生存不易,因此都知道潮水漲落和信風來襲,在這個黑吃黑的圈子里,底層的人錢來得越容易,也就越危險。 可是那些人把他的家底查清了,知道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的。 麻子不想拖累他的三哥和謙兒,他們誰也不容易,都是從牙縫里省出來的錢,給他和他媽,花著那些錢,他常常半夜都睡不著覺。 也許他能厚顏無恥一點,他就不會走上絕路。 中秋夜里,他在醫院吃完了這輩子吃過的最貴的月餅,就轉身把錢分了三份,兩份還給魏謙和三胖,一份包好了埋在了他家住的小平房門口的槐樹下,算給他媽留下的養老送終錢。 然后他渾渾噩噩地帶著槍和毒品,跟著電話里的指示走…… 臨閉眼,他也不知道是給誰當了替罪羊,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什么地方。 他生得卑微,死得糊涂。 那天魏謙在一個臭烘烘的小酒館里喝得酩酊大醉——即使是打手,他也做得兢兢業業,這是他第一次翹班。 麻子死得雖然糊涂,可魏謙心里明鏡一樣。 夜總會是樂哥的產業,那人的控制欲幾近神經質,沒有他的攙和,魏謙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的地盤上販毒,而這件事鬧得這么大,從中央到地方風聲都緊得要命,占滿了各大報紙頭條,樂哥……樂曉峰卻依然獨善其身巋然不動,到底是他無懈可擊,還是有人替他上了黃泉路? 少年時代如同神龕一樣供在心里的人,“咣當”一下砸下來,斷送了他傻兄弟的一條命。 魏謙也不想回家,面對著那一群老老小小,他心里有天大的委屈也只好憋著,憋得他都快到極限了。 三胖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給泡成了一個酒糟。 “三哥……”少年的眼神幾乎對不準焦距,空茫地看著小飯店泛黃發黑的墻角,聲音微弱得好像被什么堵在喉嚨里。 三胖一把搶過他的酒瓶:“沒了一個不算,還要喝死一個是不是?” 魏謙被他一帶,就軟綿綿地趴倒在桌子上,他趴在桌上,頭偏到一邊,輕輕地說:“三哥,你說他一個結巴,下去到那一邊,都說不明白自己的冤情可怎么辦?” 說著,眼淚就無聲無息地順著他的內眼角留下來,淌過挺直的鼻梁,滑到了他嘴里。 魏謙爛泥一樣地趴在桌上,豎起胳膊肘,擋住了自己的臉。 而后他咽下眼淚,嘶聲笑了起來。 有今生,做兄弟,沒來世,再想你。 那天是臘八,臘八下了雪,整條街都是雪化了以后的泥濘和冰碴子。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