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洶涌上漲的房租好似龍卷風(fēng),永遠(yuǎn)比愛情來得更突然。浩浩蕩蕩地奔將過來,把洋氣的喻總沖到了一百一十號院。 大爺爺?shù)姆孔铀S護(hù)得很好,剛打掃過,也不用重新裝修。 月底,喻蘭川放棄掙扎,拎包入住——包里裝著拖油瓶劉仲齊同學(xué)。 甘卿聽張美珍說了兩位少爺移駕隔壁的事,不過她是游手好閑的小打工仔,上午十點才慢騰騰地開工,跟那些上了發(fā)條似的白領(lǐng)和高中生時空不交疊,隔壁搬來了好幾天,她只在吃早飯的時候聽見過隔壁門響,沒碰見過人。 晚上下班前,她一邊啃著孟老板給她烤的玉米,一邊翻著手機(jī)上的日歷發(fā)愁——距離這個月發(fā)工資還有四天,開支沒計算好,她沒錢了。 甘卿把啃干凈的玉米棒子往垃圾桶里一投:“孟叔,借我二十塊錢,發(fā)了工資還你?!? 孟天意聽見,嘀嘀咕咕地出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掏出五十塊錢來塞給她,數(shù)落道:“怎么又沒錢了?你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一天三頓,兩頓在我這吃,房租就收你六百,一天到晚那么兩件破衣服,也不知道打扮打扮,你錢呢?都花哪去了?” 甘卿把五十塊錢收起來,伸了個懶腰,沒正形地說:“我也奇怪呢,您給我看看后背上,是不是有窮神附體?” 孟老板怒其不爭地?fù)澚怂话驼?,甘卿連躲都懶得躲,清脆地挨了,用桌沿啟了瓶汽水喝。 除了吃和喝,她對自己的力氣吝嗇得很,一年四季都透著一股冬眠沒醒的勁,能省一個動作就省一個動作,能轉(zhuǎn)眼珠不扭脖子,連點頭都比別人省事——別人點頭,是下巴一縮,然后回歸原位,她點頭,就是把頭往下一低,什么時候需要抬頭了再抬起來。 孟天意嘆了口氣:“你還年輕呢,總這么混哪行啊,得為將來想想吧?人還是得融入社會,得過日子??!” 甘卿“哼唧”了一聲:“正想著呢?!? “你想什么想!要么你去學(xué)點什么,我聽說有那個什么……是成人高考還是自考的?你去報一個,好歹是個學(xué)歷,不愿意念書,就跟你孟叔一樣,學(xué)一門手藝也能糊口,學(xué)費我給你墊,將來慢慢還?!? 甘卿:“我手藝還行啊,會做飯,能幫廚?!? 孟天意:“你行個屁!你會吃!” 甘卿聽完一笑,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喝了口冰鎮(zhèn)汽水,既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注) 她眼窩略深,稍有些“眉壓眼”,但笑起來的時候,眉目倏地舒展,眼尾彎成月牙,有種特殊的甜。 孟天意苦口婆心:“就算你什么都不想干,那你好好收拾收拾,嫁個人、成個家,好好過日子,這總可以吧?” “唔,這個好,”甘卿一伸大拇指,“您看看,長成我這德行的,想傍個大款有戲嗎?以后天天在家躺著,汽水一次點兩瓶,摻著喝?!? 孟天意有點氣急敗壞:“你師父要是活著……” “孟叔,”甘卿臉上憊懶的笑容忽然消失了,“說什么呢,我哪來的師父?” 她說完,把空瓶往身后一拋,那玻璃瓶極準(zhǔn)地落在一米以外的塑料筐里,正好卡進(jìn)了一個空位,堪比雜技。扔完,她轉(zhuǎn)身就走。 “桿兒,你師父閉眼之前都放心不下你。”孟天意在她身后說,“怕你這脾氣!怕他沒了,以后沒人管得住你,惹了事沒人給你收拾?!? “我早就不惹事了。”甘卿插著兜,回頭看了孟天意一眼,路燈把她長長的影子拖在身后,她沖孟天意擺擺手,“早就惹不動了?!? 有了孟老板借給她的五十塊錢,早飯又能買得起煎餅了,連啃了三天饅頭咸菜的甘卿走出泥塘后巷,心里這么盤算著,剛吃飽又饞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