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茶水蒸騰起來,老楊就在水霧里輕輕地說:“我年輕的時候,喝酒不喝茶,還看不起喝茶的,老來,被兒孫逼著戒了酒,慢慢地才知道我錯了,喝酒是修行,喝茶也是修行,行走坐臥是修行,喜怒哀樂也是修行。你得把心沉下去,楊爺爺今天幫你,明天指不定就蹬腿西去了,武林大事小情,就得交到你們年輕人手里了,小川啊,你們得學會修自己的心。” 喻蘭川就著茶品了一下,并沒有接受這番仙氣飄渺的長者之言:“楊爺爺,我認為您歸因不準確,所以您的建議不具備可行性。” 老楊一下從寒山古剎,被他拉到了寫字樓會議室,一時有些找不著北。 喻蘭川:“我弟弟失蹤,大概率被人綁架、大概率會受到人身傷害,由此可能產生的傷、殘或者死,任何一個惡劣結果我都不能接受,也沒法跟我爸媽交代,所以我現在非常、非常焦慮。您之所以遇事淡定,是因為您在貴幫里有權力感和控制力,而控制力往往是對抗焦慮的有效武器。所以當您回首往事,發現自己變得風輕云淡,其實很可能不是因為您修了所謂的‘心’,而是您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能力的提升,獲得了更多的控制力。” 老楊:“……” 玄學課變成了社科理論課。 喻蘭川:“不好意思,我現在說這么多廢話,其實也是在對抗焦慮。” 就在這時,老楊的老人機響了,喻蘭川倏地坐直了,一直在外面抽煙的于嚴也沖了進來。 老楊給了他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接起來,片刻后,他掛斷電話,報了幾個地名:“這幾個地方的兄弟們報說,看見過可疑的人,但不確定是不是咱們要找的,得你們警察確認了。” 于嚴一躍而起:“明白,我們分別去調附近的監控!” “燕寧這種地方是有很多監控的,真的,不騙您,也就泥塘后巷那種小旮旯沒有,能讓你們僥幸逃脫。昨天晚上,這位扛著這么大個人,大搖大擺地從泥塘回到這,不知道被多少鏡頭拍到過,只要警察縮小調查范圍,他們有的是技術能找到你。”甘卿停下腳步,在距離流氓三人組不到兩米的地方站定了,從包里摸出被光頭砸斷的木牌,很有禮貌地詢問光頭,“另外我請問一下,這是您給我留下的吧?” 剛才還恨不能手撕了光頭的瘸腿二師兄見到外人,卻上前一步,擋在光頭面前:“是哪一路的高人?” “哪一路也不是,也不高,”甘卿無奈地攤開手,露出細伶伶的一截手腕,右手還在輕輕地顫抖,“那天這位光頭大哥一直跟著我,我有點害怕,所以裝神弄鬼來著,其實沒什么,就是那一片我熟您不熟,有幾個看著像死胡同的地方——其實有個小縫能鉆過去,人瘦就行,快跑兩步的事。哦,對,我還拿小孩玩的塑料槍打了您一下,能打中,我也沒想到,可能是您那天喝酒了吧。” 光頭:“……” “大概就是這么回事,您要是沒地方撒火消氣,覺得打女人也心安理得,那您打我一頓也行,反正我來都來了,也還不了手。只要打不死,以后沒人找你們麻煩。”甘卿低聲下氣地說,“把那孩子放了吧,等警察來了,這事性質就變了。” 劉仲齊聽完,又不知道從哪攢了一把英雄膽,劇烈地掙扎起來:“你快……呃……快跑!” 甘卿嘆了口氣——這孩子記吃不記打,應該是沒打疼的緣故,還好,看來也沒受什么罪。 “撒你媽的火!”光頭帶著哭腔,跑著調說,“讓這小子家里拿五十萬來,少廢話!” “我不知道您要五十萬干什么,”甘卿又朝他們走了幾步,很平靜地和光頭對視,“但是現在警察已經立案了,您看過電視也知道,警察肯定不會讓你們一手交人、一手交錢的。那到時候您打算怎么辦呢?您其實也不知道,對吧?” 刀疤臉下意識地推了她一把:“別過來!” 甘卿就像個輕飄飄的風箏,被刀疤臉這一巴掌推得連退了好幾步,城中村的地不平,她腳下一絆就摔了,肩頭的破布包也滾在地上,滾了一層浮土。 她手忙腳亂地伸胳膊撐住自己,手掌立刻搓破了皮。 甘卿“嘶”了一聲,狼狽地苦笑起來:“大哥,您還真跟我動手啊。” 瘸腿二師兄略微提起肩,若有所思地站直了——練過的人,往后摔的時候,是不會伸胳膊撐地的,這樣很容易受傷,都是小時候師父教的第一課。 可能是怕再摔一下,甘卿干脆坐在地上沒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她笑了一下:“我總覺得,真想要錢的人,做事會更有計劃一點,您這就是在撒火——怨要錢的人,怨花錢的人,怨自己本事不夠大,賺不來錢……借酒澆了愁,酒一醒,又怨自己管不住嘴……” “閉嘴!”光頭滿口污言穢語地噴了起來。 甘卿神色不變,好像入耳的只是一段狗叫,就在這時,瘸腿二師兄突然出手,卻不是對付甘卿,而是一掌側切,砸上了光頭的手肘,這一下正中麻筋,光頭勒著劉仲齊脖子的胳膊倏地脫力,瘸腿二師兄一把將劉仲齊拽了出來。 幾乎同時,光頭反應過來了,大吼一聲,不依不饒地扣住了劉仲齊的肩膀,師兄弟兩個一人拽著倒霉的人質一邊,像是要表演手撕肉票。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