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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么，是年終獎金嗎？”

    “……”

    “好啦，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好像面對豆蟲時那樣。”

    蘇霓說。

    她不安地向旁邊蠕動一步，又停了下來。

    在這個時候，她不可能誤會公爵的真正意思，也不可能裝傻。

    她心里略微有些慌張，同時又相當(dāng)期待。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不愿意的感覺。

    然后，她平靜地問道：“這算是求婚吧？

    盡管你的意思很像贈與，但我也可以理解為共享？”

    “……是。”

    蘇霓想深吸口氣，卻把這口氣無聲地吐了出去，“果然如此啊，我的理解正確無誤。”

    以公爵的性格，還有如今人類的風(fēng)俗，的確是他能夠說出來的話。

    蘇霓心中，類似臺詞還有“做我們家的女主人吧”，“來花我的錢吧”，以及“我們來生個猴子吧”。

    但是，既然公爵選擇了贈與行星，她就接受這種方式。

    她迅速回答道：“我接受。”

    公爵終于不再看那個太空艙，轉(zhuǎn)過身來，把目光投注在蘇霓臉上。

    他的目光非常明亮，帶著說不出的柔和。

    蘇霓并未感到羞澀，只是平淡自若地對視回去，等待著下一句話。

    他用很鄭重的態(tài)度說：“謝謝。”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都覺得這不是正常對話，卻又相當(dāng)自然。

    蘇霓想了想，沒回答不用謝，反而笑道：“不過，你以為我是鄉(xiāng)下來的蟲母嗎？

    你的個人財產(chǎn)數(shù)目那么巨大，不會只剩下四個科技行星吧？”

    公爵既是表態(tài)，也是試探，早已想過種種可能性。

    蘇霓若只是蘇霓，想來不會拒絕他的求婚。

    但她是蟲母，人類之外的種族首領(lǐng)。

    蟲母不需要配偶，更不需要和人類過深的牽絆。

    他知道，她對他有著很高程度的好感，但有好感和答應(yīng)求婚，是兩件完全無關(guān)的事。

    因此，他聽到蘇霓的明確答復(fù)后，心里竟然產(chǎn)生了久違的輕松感覺。

    他極具風(fēng)度地笑了笑，解釋道：“我只能確定那四個還在，不知道其他行星的下場。

    要先回到帝國星域，才能弄清楚。”

    “也就是說，這是聘禮吧。”

    蘇霓臉不紅心不跳地問。

    “是。”

    她的態(tài)度一直輕松平淡，讓公爵也自在了起來。

    他回答之后，又微笑道：“其實(shí)把我的所有財產(chǎn)加在一起，也無法和你相比。

    如今在人類的陣營里，你才是最有錢的人。”

    蘇霓想到自己失蹤了的存款，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錢的話，我一分都沒有，無論是星幣還是其他貨幣。”

    “這么說，人類也是一樣。”

    “是的，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你們將會花費(fèi)極大的精力，用于重建貿(mào)易體系和工業(yè)體系。”

    提到這件事時，他們都嘆了口氣。

    貿(mào)易體系倒是不太需要操心，只要帝國的敵人消失，進(jìn)入正常的生活節(jié)奏，那么貿(mào)易將會自動建立，星系與星系間的航線也會恢復(fù)。

    何況瑤海和她的父親榮岳就在這里，他們對商業(yè)活動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和財政大臣、貿(mào)易部長等人都有交情，用不著其他人擔(dān)心。

    公爵溫和地說：“這是當(dāng)然的，也許帝國會徹底消失，變成另外的政體。”

    蘇霓說：“不談這些了，你很有錢，我也很有錢，這有什么不好？

    其實(shí)，我還想嬌羞一下，但是醞釀不出感情……”

    “不要這樣做。”

    公爵立刻說。

    “……”

    蘇霓感覺受到嫌棄，臉色頓時更黑了，“不管怎么說，你是我親口承認(rèn)的伴侶，我總要做個樣子才行。

    以前，我曾經(jīng)暗暗崇拜你，現(xiàn)在這種感覺已經(jīng)消失，變成純粹的好感。

    也許你看不出來，但我真的很高興。

    這樣吧，我拿到那四個行星之后，會回贈你四十個上面布滿蟲族的行星。”

    公爵果然不是普通人，聽到這么意外的消息，仍紋絲不動，只說：“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我沒在開玩笑。”

    “我知道。”

    其實(shí)科技水準(zhǔn)越高，占領(lǐng)的范圍越大，人類對“領(lǐng)土”就越不敏感。

    很多行星不能長期住人，只是開發(fā)出來，作為其他用途而已。

    當(dāng)上面的資源被開采殆盡，或者出現(xiàn)意外情況，它們要么被直接拋棄，要么被星艦打碎，整個兒作為工業(yè)材料運(yùn)走。

    人類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們并不擁有任何行星，只是短暫地使用它。

    人類文明的壽命比起宇宙，簡直短暫到微不足道。

    天體就是天體，不屬于任何種族。

    即使有朝一日，宇宙中的生命全部滅絕，它們?nèi)詴聊卮嬖谥钡缴M頭。

    蘇霓所說的，并不是送出四十份領(lǐng)土，而是四十個有潛力的行星外加勞動力。

    雖說蟲族和人類的合作很順利，但她不會無限制地為人類奉獻(xiàn)。

    即使對方是公爵，她也只是稍微大方了一些，暫時賦予他調(diào)配這四十只皇后的權(quán)利。

    等行星建設(shè)完成，行星將屬于公爵，皇后和蟲族卻不會聽從他的調(diào)配。

    “我們現(xiàn)在這樣，”她忽然提出了一個新問題，“算是訂婚了嗎？”

    “算是吧。”

    蘇霓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感到久違的激動。

    她的心臟砰砰亂跳，仿佛要爆炸開似的。

    在她過去的認(rèn)知中，求婚應(yīng)該包括鮮花、燭光、鉆石和酒杯。

    但是，行星壽命動輒千萬年以上，遠(yuǎn)比鉆戒更有誠意。

    她幾乎掩飾不住笑容，笑的像裂口女一樣，帶著幾分感嘆說：“像你這種地位的人，理應(yīng)娶帝國的公主做妻子。

    很多小說……我是說，藝術(shù)作品里都有這樣的設(shè)定。

    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和我之間，相隔一億光年，永遠(yuǎn)沒有交集。”

    這并不是她自謙，更不是矯情的托詞，而是真心話。

    她本人是地球上的死大學(xué)生，妮妮是厄運(yùn)之星上的無知少女。

    她們兩個組合在一起，也不見得多么高大上。

    如果公爵像其他貴族那樣，高傲狂妄，瞧不起平民，那她可能早就脫離人類社會，更不會有今天的對話。

    公爵又笑了笑，神情很是無謂。

    他平靜地說：“如果要論身份高低，你是蟲母，現(xiàn)在不存在比你身份更高的人類。

    而且身份沒有任何意義，帝國不復(fù)存在，我的爵位已經(jīng)成為歷史，所有的貴族都可能成為歷史。

    要計較，也是我怕你計較我身份低微。”

    “之前我聽說過，今天才得到你的確認(rèn)。

    這倒是一樁好消息，雖然說，如果你想當(dāng)皇帝，我會傾全族之力支持你，”蘇霓毫不猶豫地說，“不過沒了貴族和皇室，反而更好。

    你的真正名字有點(diǎn)拗口，讓我慢慢適應(yīng)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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