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我叫劉大黑 我們常說,要哭,老子也得滾回家再哭。 因為你看:淚的繁體字,以前人們這么寫,因為淚,就是一條在家里躲雨的落水狗。 酒吧剛開的時候,被朋友們當作聚會的地方。后來慢慢知道的人多了,陌生人也逐漸走進來。 有一天下午,我翻出電磁爐,架起小鍋,喜滋滋地獨自在酒吧涮東西吃。五點多,有個女孩遲疑地邁進來,我給她一杯水,繼續吃。 女孩說:“我能吃嗎?” 我警惕地保護住火鍋:“不能,這是我自己吃的?!? 女孩說:“那你賣點兒給我?!? 我說:“你一個人來的?” 女孩說:“是的。” 我說:“這盤羊肉給你。” 女孩說:“但我有男朋友。” 我說:“把羊肉還給我?!? 女孩說:“已經不是男朋友了?!? 我說:“這盤蘑菇給你。” 女孩說:“現在是我老公?!? 我說:“大爺的,蘑菇還給我!” 出于原則,火鍋太好吃,我無法分享,替她想辦法弄了盤意面。她默默吃完,說:“你好,聽說這個酒吧你是為自己的小狗開的?” 我點點頭,說:“是的?!? 女孩說:“那梅茜呢?” 我說:“洗澡去啦?!? 女孩說:“我也有條狗,叫劉大黑?!? 我一驚:狗也可以有姓?聽起來梅茜可以改名叫張春花。 女孩眼睛里閃起光彩,興奮地說:“是啊,我姓劉嘛,所以給狗狗起名叫劉大黑,他以前是流浪狗。我在城南老小區租房子,離單位比較近,下班可以走回家。一天加班到深夜,小區門口站了條黑乎乎的流浪狗,嚇死我了?!? 我跟它僵持了一會兒,它低著頭趴在冬青樹旁邊。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不敢跑快,怕驚動他。它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頭,我猛地想起來包里有火腿腸,剝開來丟給它。 它兩口吃完,尾巴搖得跟陀螺一樣。我想,當狗沖你搖尾巴的時候,應該不會咬人吧,就放心回家。 它一路跟著,直把我送到樓下。我轉身,它停步,搖幾下尾巴。我心想,看來它送我到這兒了,就把剩下的火腿腸也丟給它。 我做房產銷售,忙推廣計劃,加班到很晚。從此每天流浪狗都在小區門口等我,一起走在黑漆漆的小路上,送我到樓下。我平時買點兒吃的,當它陪我走完這段夜路,作為報酬,就丟給它吃。 我嘗試打開樓道門,喊它到家里做客,它都是高傲地坐著不動。我進家門,探出窗戶沖它揮揮手,它才離開。 有天我發現大黑不在小區門口,我四顧看看,不見它的影子。于是我嘗試著喊:“大黑!大黑!” 這是我臨時亂起的名字,因為我總不能喊:“喂,蠢貨狗子,在哪兒呢?” 結果草叢里窸窸窣窣,大黑居然低著頭,艱難地走出來,一瘸一拐。到離我幾步路的地方,默默坐著,側過頭去不看我,還挺高傲的。 我心想,結伴十幾次了,應該能對我親近點兒吧?壯膽上前蹲下,摸摸它的頭。 大黑全身一緊,但沒有逃開,只是依舊側著頭不看我,任憑我摸它的腦門兒。 我突然眼眶一熱,淚水掉下來,因為大黑腿上全是血,估計被人打斷了,或者被車軋到。 它瞟我一眼,看見我在哭,于是舔了舔自己的傷腿,奮力站起來,顫顫巍巍地走著。 它居然為我帶路,它在堅持送我回家。 到樓下,我把包里的吃的全抖在地上,沖回家翻箱倒柜地找繃帶消毒水。等我出去,大黑不見了。我喊:“大黑,大黑!” 然后大黑不知道從哪兒跑過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它跑,跑得飛快,一瘸一拐的樣子很滑稽。 我想是因為自己喊它的時候帶著哭腔吧,它不知道我出了什么急事。 我打開樓道門,它還是不肯跟我回去,坐在路邊,眼睛很亮。 我抱著它,擦掉血跡,用繃帶仔細纏好。我說:“大黑呀,以后你躲起來,姐姐下班帶吃的給你,好不好?” 大黑側著頭,偷偷瞟我。 我說:“不服氣啊,你就叫大黑。大黑!” 它搖搖尾巴。 又過了一個多月,我男朋友買房子了,讓我搬過去住。我問能不能帶大黑?男朋友譏笑我,養條草狗干嗎?我就沒堅持。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