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6/ 三月底,花瓣憑借自身微小的重力落下,打著旋,悠悠地墜到地面,積成一層粉紅色。 程霜帶了份早飯,燉蛋、速凍水餃、一個洗干凈的蘋果。她照常把飯盒遞給劉十三,腳步卻沒離開。 程霜說:“跟你講點事,怕以后沒機會。喂,認真點,背下來,不許忘記。” 她自顧自地說:“十一歲那年,爸媽決定搬去新加坡,他們說機會再渺茫,也要試試看。我不愿意去,寫了張字條,說對不起,讓他們再生個活潑健康的孩子。” 劉十三扭轉頭,看見女孩頭發上飄下幾片桃花瓣。 “小姨跟我關系好,我自己坐車逃過來,遇見你。云邊鎮多好啊,那么溫柔那么美,數不清的蜻蜓、螢火蟲,山上還能采到菌子。喂,你怎么走神了,是不是在想牡丹!” 劉十三一怔,牡丹?這名字陌生起來了,他呆住,以為刻骨銘心永世不忘的人,已經不再記起。 上次想念牡丹是什么時候?不知道了,也許是他賣完保險累得倒頭就睡那天,也許是毛婷婷結婚那天,也許是擔心王鶯鶯太難受,輾轉難眠那天。 他忘記牡丹,忘記的天數多了,再度加載記憶,連她長什么樣都有點模糊。原來他并不如自己所想般深情,也不如自己所想般頹廢,真正的劉十三,一直在努力活下去。 程霜冷哼一聲:“其實我覺得,云邊鎮最好的是你。那時候,你傻不拉嘰給我帶東西,我起早一睜眼,想,劉十三這個傻蛋今天會帶什么?你這么笨,只有我能欺負,別人都不行。后來,爸媽給小姨打電話,我接了,我媽哭著說,她對不起我,沒給我健康的身體,她求我回去,說有一點希望也要堅持。我想,那試試,只要我活著一天,他們就還有幸福。” 程霜嘻嘻一笑:“我很早熟吧?” 劉十三笑不出來,他板著臉:“說慢點,我怕背不住。” 程霜白他一眼:“我去了新加坡,做檢查,等報告,做手術,再復查。一年又一年,待的地方只有醫院和家。我說就算死,也不能當個文盲死了,于是爸爸請了家教。做作業的時候,我想著,你是不是上初中了,是不是上高中了,有沒有遇到野蠻的女孩子,還記不記得我?” 她悠悠地說:“我居然活著,一直活著。二十歲那年,媽媽跟我開玩笑,介紹男孩子給我。我想,自己永遠不知道能否有明天,突然死了,男孩子豈非很傷心?那我多么對不起他。”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