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唐若遙指腹緩緩地摩挲過手機(jī)側(cè)緣，一種不知道是愁是悲的情緒涌上心頭。

    不過兩個月，已覺物是人非。

    她無意識地收起手機(jī)，還陷在自己的思緒里暫時回不過神，直到余光里有個人影一閃，然后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

    一個年輕的女孩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這干什么？導(dǎo)演喊你呢。”

    是和她在劇組建立了友誼的小a。

    “我接個電話。”唐若遙晃了晃自己扣回掌中的手機(jī)，頓了下，徹底收進(jìn)包里，“導(dǎo)演找我什么事？”

    “那我就不知道啦。”小a哈哈笑道，“林導(dǎo)太高興，喝醉了，這回正挨個逮人說話呢，輪到你了。”

    殺青宴熱鬧異常，因?yàn)檠輪T里很多年輕人，即便里邊有些不到尤名軒那個嚴(yán)重程度的害群之馬，在這樣的場合照樣凸顯出年輕人之間的朝氣。

    林國安是個沒架子的導(dǎo)演，片場里導(dǎo)戲嚴(yán)肅，私下里非常隨和，工作人員都不怎么怕他，一到殺青宴這種場合，幾杯酒下去，全都沒大沒小地歡騰起來。

    唐若遙過去的時候，宴會廳正群魔亂舞，一小撮人不知道被誰攛掇著，在那兒跳舞，有個身材好的小哥，上身衣服都不知道被誰忽悠得脫下來藏了起來，眼下拉著人就問：“我衣服呢？”

    他找不到衣服，索性直接扯了件同事的，往身上胡亂一披，同事當(dāng)然不干，兩個人在場中你追我趕。唐若遙敏捷地避開沖撞過來的身影，朝坐在一張桌上，狀似正在嘆氣的林國安。

    劇組一個男演員就在這時端著杯酒過來敬唐若遙。

    唐若遙皺了皺眉。

    這個男演員可是在穆青梧給她重點(diǎn)標(biāo)記的名單里，因?yàn)橛让幪^“引人注目”，他在片場表現(xiàn)得規(guī)矩老實(shí)，沒半點(diǎn)逾矩的地方。

    “唐老師，我敬你一杯，多謝唐老師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指點(diǎn)。”男演員彬彬有禮道。他們倆有過對手戲，這個演員是個新人，經(jīng)驗(yàn)單薄，唐若遙在他吃ng的時候教了他幾句，談不上指點(diǎn)。

    唐若遙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心領(lǐng)，并不想去喝這杯酒。

    男演員頗有些不依不饒，他手里還拿著酒瓶，動作奇快地取了一只新酒杯，給唐若遙倒?jié)M了，遞過來。

    唐若遙神色莫測地瞧著他。

    唐若遙不會忘記她兩年前是怎么中招的，不管他是單純想和自己套近乎還是別有所圖，唐若遙都不會再輕易碰別人經(jīng)手過的東西。

    她和林國安只有幾米的距離，她朝那個方向看了眼，將這位演員帶了過去，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抿了口，只沾濕唇瓣，將人打發(fā)走了。

    林國安看見她，老臉上立馬笑出了褶子。

    “林導(dǎo)。”

    “坐。”林國安問她，“你下一部戲定了嗎？”

    “還沒有。”唐若遙搖頭，她在劇組拍戲，除了不得不去的幾個通告外，都是在劇組兩耳不聞窗外事，穆青梧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給她說新戲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掐指一算。”林國安神神秘秘的，“你即將收到一個好消息。”

    “一夜暴富？”

    “哈哈哈哈。”林國安說，“庸俗，不過和這差不多吧。”

    “是什么？”

    林國安做了個“噓”的手勢，打死了保密不說。過了會兒，他憋不住又問：“你真的不知道啊？”

    唐若遙笑了：“您這話說的，我應(yīng)該知道么？”

    林國安嘟囔了句：“挺應(yīng)該的。”在他心里唐若遙和秦意濃的關(guān)系還是女女朋友呢，讓唐若遙去試鏡她制片的新電影，老板和演員是一家的，多有妻妻情趣，沒事還能玩?zhèn)€潛規(guī)則啥的。

    “您說什么？”

    “沒什么。”林國安咳了聲。他上回泄密，最近秦意濃都不搭理他了，發(fā)唐若遙也不管用，妻妻倆的事她們關(guān)起門解決，和他無關(guān)，不惹一身騷。

    唐若遙有意無意地把自己在殺青宴逗留的時間拖得無限長，到最后不醉不歸的那幾位都醉倒了送進(jìn)了同酒店的房間里，她不得不隨大多數(shù)人一樣告辭。

    ***

    “她回消息了嗎？”

    韓玉平大包大攬了電影選角的事，秦意濃好不容易給自己找的一點(diǎn)事做也被剝奪了，非常清閑，白天在家里陪了一天寧寧，吃過晚飯就過來了。

    “回了，說會晚一點(diǎn)。”

    秦意濃攤手：“我看看。”

    關(guān)菡把手機(jī)交過來，她匯報(bào)的和原句分毫不差，就只有這四個字。

    秦意濃盯著屏幕中央的消息，若有所思了一會兒，丟回去。找了部國外的電影《教父》放映，電影很長，接近三個小時，演到尾聲，房門依舊安靜，沒有一絲動靜。

    這部電影很經(jīng)典，很多職業(yè)演員都會反復(fù)重溫，常看常新，秦意濃也不例外。但關(guān)菡不是演員，她對劇情滾瓜爛熟，集中不了注意力，如坐針氈，竭力克制著才沒讓自己像個彈簧球一樣動來動去。

    片尾字幕出來了，秦意濃和剛開始沒有兩樣，只是轉(zhuǎn)了轉(zhuǎn)因?yàn)殚L時期保持一個姿勢而酸疼的脖子。關(guān)菡低低出聲道：“要不要我再發(fā)個消息給……她。”

    讓秦意濃等這么久，這在以前是絕無僅有的事。更別說從方才到現(xiàn)在，唐若遙都沒主動發(fā)條消息回來。如果她被絆住了，一定會提前告知，該不會……

    關(guān)菡的臉色立馬變了，兩年前的記憶涌上心頭，那天秦意濃知道唐若遙被下藥，找人的時候差點(diǎn)瘋了，客房經(jīng)理動作慢得令人發(fā)指，她差點(diǎn)讓保鏢把六樓整條走廊的房間門都給踹開了。

    關(guān)菡霍然起身：“秦姐——”

    “不會。”秦意濃看穿她的擔(dān)憂，輕描淡寫地說，“我讓林國安盯著她，在她從殺青宴離開的時候給我發(fā)消息，她剛走不久，在回來的路上了。”

    關(guān)菡慢慢地坐了回去，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那就好。

    不過既然在路上了，怎么也不見唐若遙和她說一聲。

    她再看看秦意濃，客廳里沒開大燈，只開了一條柔白的燈帶，在門那塊。客廳中央隨著電視屏幕暗下去，同時陷入了黑暗，秦意濃臉龐模糊不清。

    秦意濃不緊不慢，換了下一部電影。

    關(guān)菡將欲言又止咽了下去。

    唐若遙踩著點(diǎn)進(jìn)了家門，11點(diǎn)59，不到12點(diǎn)。她拉開家里的大門，邁了進(jìn)來，彎腰換上拖鞋，關(guān)菡在場，她和往常一樣平淡喊了聲：“姐姐。”言訖跟著道歉，說殺青宴人太多，脫不開身，所以回來晚了云云。

    秦意濃一耳朵就聽出來她不對勁。

    她嗯了聲，聽不出喜怒。

    唐若遙一顆心惴惴的，先前做好的心理防線搖搖欲墜，不止是面對心上人的本能反應(yīng)，還有她對秦意濃天然的畏懼感。

    剝離開她那些不為外人道的心思，秦意濃這些年刻意營造的主從界限感，在這一刻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唐若遙看著她沉靜的側(cè)臉，一時竟不知如何自處。

    她嘴唇動了動，梗直了脖子，引以為傲的演技在秦意濃面前像個拙劣的空架子，半晌沒從舌頭里找出一句合適的話來。她正盤算要不直接進(jìn)正題，反正秦意濃每次過來都是為了這檔子事。

    就在她想著如何把關(guān)菡這個礙眼的弄走，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的秦意濃忽然站了起來，撣了撣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迎著唐若遙直愣愣的視線走過來，很溫柔地抬手理了理她下車時被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旋即慢慢落下，牽了牽她的衣領(lǐng)。

    “你要我騰出今天的時間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我有點(diǎn)事，先走了。”秦意濃單手捧起她的臉，在她嘴角輕輕地吻了一下，一雙墨色的眼眸如同兩口深潭，凝視著她，“晚安。”

    唐若遙聞到她身上繚繞的香氣，是那種很濃的香水散去后的尾調(diào)，有點(diǎn)像開到荼靡了的花。

    她心里一空，感覺某種東西在飛快地往外流，抓都抓不住。唐若遙一陣恍惚，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朝前伸去，卻只碰到秦意濃轉(zhuǎn)身揚(yáng)起的一片衣角。

    冰涼涼的，從指腹擦過，再毫不猶豫地決絕離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