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31章chapter31 宋冉一夜未眠。 打開的電腦桌面上放著劉宇飛發給她的聲明模板——承認昨天的文章內容有虛假捏造之嫌,等待權威調查。 上午九點,她想起身喝杯水,人一站起來,便暈眩不止,眼前一片漆黑。她扶住桌子強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勁兒來。 宋冉躺回床上。這一整晚她都嘗試讓自己恢復冷靜理智,站在李瓚的角度去想問題。可是無果。 當她站在自己的陣地里,她看見自己的堡壘是堅不可摧的——王翰關于時間地點投訴的證詞證據,教導主任的露餡,她遭受的多方威脅…… 可李瓚說的話并非毫無道理。 她拿出手機,想找第三個人幫忙帶她走出迷局,哪怕只是客觀地一瞥。 可翻開幾千人的手機通訊錄,沒有一個能讓她打出那通電話。 唯一的一個,昨晚也…… 她正要放下手機,意外看到羅戰的名片。 宋冉想起李瓚說他已經回國,現在可以聯系了。 電話打過去,羅戰正好有空閑。 宋冉起先問候了幾句,猶豫之時,羅戰已猜出她的目的,說:“站在風暴的中心,不好受吧?” “你都知道了?” “宋記者現在全國聞名啊。”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宋冉直接問:“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羅戰斟酌半刻,說:“我看了你的對話錄,證人證言很清晰,事件時間地點包括幾次投訴都很明確,警察只要愿意查,肯定能查出真假。所以我覺得你是對的。不過,你只給了一方說話的機會。” 宋冉道:“可另一方他們有自己的發聲渠道。” “公眾相信那一方嗎?”羅戰反問。 宋冉啞口。 “或許你查到的是一部分真相,但你是記者,比我清楚大眾傳播的威力。當一個角度的真相被無限放大的時候,其他角度的真相很可能會無限壓縮,因為大眾沒有理智只有情緒。” 宋冉沒吭聲了。 昨天李瓚表達過這個意思,但她不愿聽。 “不過話又說回來,眾人合力才能做到多方兼顧,僅憑一人怎么可能?我個人認為你已經做到客觀發聲。真相調查是警方的事,理智分辨是網友的事。只不過當下公信力低,網絡沒有理性。他們做不到,必然怪你沒把答案寫完整,這很不公平。” 她道:“那時我是害怕如果不出聲,對方會包庇,這個孩子就完了。” “對。你認準了目的,所以拼了命也要闖過去。可是宋記者,”羅戰忽然話題一轉,“摁下的快門是沒有感情的,CANDY那張照片是最客觀真實的記錄。你當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重要。你不必為此自責、自證。不論王翰還是朱亞楠,他們都不是當時死去的孩子。你可以記錄,但你沒有責任去保護。當你想要保護的時候,你就有了私心,就不是一個客觀的人了。” 宋冉愣住。 …… 李瓚一夜沒睡好。 他將事件所有線索畫圖梳理了一遍,發現他和宋冉的分歧主要在學生證據,教育局教導處主任,趙元立老師和警方行為上。 一是學生證言,李瓚對王某自身遭遇暴力并無異議,警方很容易求證。 他不確定的是朱亞楠的兩處證據,那在法律上達不到標準。 二是教育局投訴和教導處主任,宋冉說她驗證過;但李瓚尚未發現。 三是趙元立老師,由于職位所限,暫時接觸不到他的筆錄和口供。 四是警方行為,宋冉認為是威脅,李瓚卻能理解那是種笨拙的處事方法。不過在他看來,跟電視臺打招呼就夠了。連她父親也受到影響,這未免過頭。 …… 分析下來,他能嘗試挖掘的點是教導處主任和趙元立老師。 上班前,李瓚再次拜訪了教導處主任。 可主任的丈夫說,主任母親生病,她趕回隔壁省老家去了。 李瓚心中起疑,問:“她有沒有跟你說,王同學曾經向她舉報過趙老師?” 丈夫擺手:“我們從來不講工作上的事,不知道。”說著匆匆關了門。 到派出所上班,民警小甲看見李瓚眼睛上重重的黑眼圈,也不好受,過來拍拍他肩膀,說:“這事兒不怪你,都怪那記者。你別往心里去,就算那天刪了她照片,她也是會亂寫。” 李瓚扯了絲笑容,沒有回答。 工作間隙,他點開宋冉的號碼,打字:“昨天我不是勸你,是想提醒,尸檢顯示死者生前沒有遭受體罰暴力。我怕你好心辦壞事,之后承受不住……” 他還沒打完,手機新聞出消息了——趙元立的學生們寫了公開信,力證老師的清白。 李瓚點開看,是上百名學生的聯名書,用很多例子講述了趙元立老師如何師德高尚,關愛學生;同時引用國際網友的評價對宋冉進行了攻擊。對CANDY獲獎照背后的動機發出質疑,以此類推,對宋冉寫《另一種聲音》的動機發出質疑。最終結論:宋冉是一個利用苦難博取關注的記者。 自此,輿論又開始瘋狂逆轉。 李瓚收起手機,起身出了趟門。 …… 高三的學生周日要補課,實驗中學三號教學樓里不時傳來老師講課的聲音。 趙元立照常上課,沒有因為最近的事請假。 李瓚插著兜站在辦公室里等候,目光從架子上滿墻的優秀教師獎狀獎杯上移開,又掃了眼室內的辦公桌。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趙元立才下課回來。 “李警官,不好意思久等了。”趙元立滿面歉容。 “沒事,我也才剛來。”李瓚微笑,寒暄一句,“高考沒幾個月了吧。” “是啊,高三的課太重要,耽誤不得。我帶著高三好幾個班呢。”趙元立剛坐下,又起身,“我給你倒杯水。” 李瓚攔住:“不用。” 趙元立還是給他倒了杯熱水,說:“今年真冷啊,都開春了,氣溫還是這么低。” 李瓚笑了笑,閑聊幾句后,說明來意:“這次過來是做后續調查。耽誤您時間了。” “沒有的事,您說。” “網上那篇文章您應該看到了吧,不知道您怎么看?” 趙元立嘆息:“我教書這么多年,只想著好好培養學生,盡力付出。沒想到這次,居然輪到這群毛孩子為我出頭,寫聯名書替我伸冤。我真是又慚愧,又欣慰。” 李瓚看著他,目光微動:“我說的是宋記者寫的《聲音》,指控您辱罵體罰學生的那篇文章。”他看了下手機,“學生的聯名書是半小時前發的,那時您不是在上課嗎?怎么會知道?” 趙元立掛著笑:“……學生之前跟我說了要做這個事,我有私心,就沒攔著,實在是全家人被騷擾得太慘了。至于那個記者寫的文,完全是子虛烏有。昨天接受調查時我說得很清楚,我對學生問心無愧,無論是那個王某還是朱亞楠,我從沒做過記者寫的那些事。” 李瓚問:“您知道那個王某是哪個學生嗎?” 趙元立:“王是大姓,我怎么可能猜到。” “平時有沒有哪個學生對您有怨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