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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秦王居然沒有見魏夫人，更沒有想到，魏夫人真的會(huì)落到這么慘的地步。一剎那間，她感到的不是快意，而是寒意。

    懷著這樣的心事，她一夜輾轉(zhuǎn)未眠。秦宮向她揭開了更深層次的面紗。

    原來她以為，后妃之間的爭寵，是最可怕的，是殺人不見血的，這些后宮人心的陰暗，是最不可測的。楚威后如此，鄭袖如此，魏夫人亦是如此。然而那些后妃們搏殺爭斗的手段心術(shù)，放大了看，卻只是小兒之戲。更可怕的是，不管后妃們有多少的心計(jì)、多少的手段，都不及君王之威，雷霆莫測！

    此刻，她比誰都更強(qiáng)烈地想知道，魏夫人到底是為了什么，而失歡于秦王的。

    她想，她能問誰呢？秦王，自然是不可能的，不知道是否可以從身為王后的羋姝那里打聽出一些事情來？

    次日起來，她便去了椒房殿，求見羋姝。

    羋姝很興奮，整個(gè)椒房殿都很興奮———諸姬失勢，諸羋自然得勢。

    自王后入宮以來，最大的敵人便是魏夫人，而如今這個(gè)敵人倒下來，那是一場勝利，一場值得慶祝的勝利。一大早，羋姝便叫人開了庫房，取了絲帛珠寶，分賞諸媵女，人人有份，連奴婢之流，也都得了半匹帛去做衣服。

    羋姝見羋月進(jìn)來，便招呼她過去，教她去這一堆絲帛珠玉中挑選上等的，一邊又拉著她說個(gè)不停，一泄心中的快慰之情：“妹妹可知道，前日大王忽然查封披香殿，把里面所有的宮女內(nèi)侍都拿到內(nèi)府去審問了。”說著開心地大笑起來，“我還聽說，昨日那賤人在承明殿前脫簪待罪，血書陳情，從早上跪到晚上，大王不見她，連血書也不收，最后她還吐血昏倒了。哈哈哈，這真是報(bào)應(yīng)啊！”

    羋月輕嘆一聲：“是，昨夜我在宮巷之中，便遇到了魏夫人，一身素衣，科頭跣足，還吐了血，實(shí)是可憐。”

    羋姝興奮已極，抓著羋月的手，問：“你看到了？快與我說，這賤人如何狼狽，如何可憐？”

    羋月不動(dòng)聲色地帶過話題，試探著問：“她落到如此境地，阿姊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羋姝不屑地?fù)]手道：“還能是何原因？必是她做的惡事太多，被大王知道了，所以這才真是罪有應(yīng)得。”說罷似得了提醒一樣，“對了，咱們什么時(shí)候親眼過去看看這賤人的下場。這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當(dāng)年她那么囂張，給我下毒，派那些野人伏擊我們，還害死了黃歇……如今我們終于可以報(bào)仇了。”

    羋月聽她提到黃歇，心中一酸，險(xiǎn)些失態(tài)。然而見羋姝興奮莫名，頓時(shí)警惕起來：“阿姊莫急，此事還須從長計(jì)議，不可打草驚蛇。”

    羋姝聽她逆了自己意思，頓時(shí)惱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那魏氏不該死嗎？”

    羋月只得解釋：“阿姊，如今魏氏失勢原因未明，并不是因?yàn)橹\害我們而被處置，而是另外犯了案子。如今大王要如何處置她還未確定，如若阿姊現(xiàn)在就對她下手，反而惹起大王的憐愛之心，只會(huì)適得其反。”

    孟昭氏自恃自己更早服侍秦王，今日羋姝叫人挑選首飾珠寶，眾媵女本是推讓她先挑，不想羋月來了，羋姝頓時(shí)把她拋在一邊，先讓了羋月，心中本已經(jīng)有些不忿。耳聽得羋姝熱情招呼，羋月卻是反應(yīng)冷淡，甚至故意推諉，她本是靜靜地坐在一邊聽著，卻忽然插了一句：“季羋怕是有所顧忌吧。”

    羋姝聽了這話，也疑心起來，便接著問了一聲：“妹妹到底有什么顧忌？”

    羋月看了孟昭氏一眼，見對方卻只是帶著一貫的恬淡微笑，如同一直以來在高唐臺一樣，永遠(yuǎn)不溫不火，卻在所有的人未預(yù)料的時(shí)候說上一句，把火點(diǎn)著了，自己卻安然而退。

    孟昭氏點(diǎn)著了火，而自己卻要去澆熄這把火，羋月只能對著羋姝解釋：“阿姊，后宮妃嬪的命運(yùn)，不在你我互相掐斗，而在于前朝的政局變化。當(dāng)日阿姊身為王后之尊，被魏夫人派人下毒、伏擊，卻依舊奈何她不得。如今阿姊未曾出手，魏夫人已經(jīng)落敗，那也只不過是大王的心意變了而已。”

    誰知那孟昭氏今日不知道吃錯(cuò)了什么，看似低眉順目，卻是冷不防又陰惻惻地接口：“可如果我們不乘勝追擊，那豈不是縱虎歸山？”

    羋月轉(zhuǎn)頭厲聲斥道：“孟昭妹妹這么有想法，何不自己出主意？”

    孟昭氏似被她喝住，低頭不語，眼神卻透著一股子敢怒不敢言的意思給羋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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