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紙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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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天,湯君赫都沒有再見到楊煊。他被湯小年送到了學校里,穿上春季校服,又開始了兩點一線的高三生活。發試卷、做試卷、講試卷……一切都在機械而有序的進行著,白花花的試卷由教室前排傳至后排,嘩啦啦的聲音像極了不斷拍打著海岸的潮汐,而潮汐是不會因誰而停止的。班里的座位重新調整了一遍,他仍跟尹淙坐同桌,但位置朝前移了兩排,身后坐著的人再也不是楊煊了。
周圍的同學都知道他翹課一周,又從新聞上得知了楊成川遇難的事情,他們小心翼翼地看他,目光里摻雜了探究、好奇以及憐憫,但沒人敢上來和他搭話。連一向話多的尹淙也噤了聲,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對刺激到他的情緒。
湯君赫又變回了以往的冷漠,他的話很少,除了偶爾和尹淙交談兩句,他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除了做題,還是做題。
楊成川骨灰下葬的那天是周末,陳興將湯小年和湯君赫接到墓園的時候,楊煊已經到了。他們都穿了黑色的連帽衛衣,盡管身高有些差距,但乍一看還是驚人的相似。
對于這個巧合,湯小年并不高興,她將湯君赫拉到自己身邊,刻意地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楊成川生前的領導和同事來了一批又一批,他們就像接待賓客一樣迎來送往,一聲又一聲地道謝——幾乎全都是楊煊站在前面,和他們握手、道謝,他已經從幾天前的打擊中緩過勁兒了,也許是瘦了一些的緣故,他臉上的輪廓看上去更加鋒利,身上已經有些成年人的影子了。
湯君赫就站在后面,看著他哥哥寡言卻得體地跟那些大人們打交道。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白色的,他想到他們在斯里蘭卡的那七天,那多像一場夢啊,咸濕的海風,瓦藍的海水,永不停歇的潮汐,還有濃墨重彩的火燒云……以及,他哥哥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他單調的人生前十六年好像陡然間充滿了斑斕的色彩,變得壯闊而生動……難道往后的日子里,又要一個人去過那種黑白色調的、枯燥而乏味的生活嗎?
送走來客,葬禮就結束了,湯小年拉著湯君赫的胳膊回家,楊煊站在楊成川的墓碑前,盯著那張黑白照片看了一會兒,也轉身低著頭走了。墓園的位置在市郊,不太容易打車,他住的酒店又離這里有些遠,他走得不快,心里盤算著若是打不到車,就走到前面的公交站坐公交回去。
離公交站還有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他突然聽到身后一陣急促追趕的腳步聲,他沒回頭看,徑自朝前走,那腳步聲的主人很快追上來,拉著他的胳膊,氣喘吁吁地看著他:“哥。”
楊煊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十分鐘前他目睹了湯小年拽著他上車的場景,湯小年的手握得很緊,生怕他又偷偷溜走似的,嘴上還不住地催促著讓他快點。他有些好奇湯君赫是怎么擺脫湯小年跑過來的,但他什么都沒問,只是停下來看著他。
“你要走了嗎?”湯君赫微仰著下頜看著他,眼角有些發紅。
楊煊知道他問的不是回酒店,而是出國:“嗯,周三。”
“走了以后就不會再有聯系了嗎?”
楊煊沉默了片刻,還是說:“嗯。”
“所以哥,你又要不理我了是嗎?”見楊煊不說話,他有些急了,又開始哀求他了,“可我并沒有不聽話啊,哥,你怎么能說話不算話?”
一輛空的出租車駛過,朝他們詢問式地按了一下喇叭,但楊煊卻并沒有轉頭看一眼,他只是沉默著,過了一會兒說:“上次你媽媽說的話你聽到了吧?”
“可那是他們的事情啊……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呢?”湯君赫的眼角紅得愈發明顯,“該對我媽媽愧疚的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啊,是我處心積慮地接近你,不是嗎?”他的手緊緊攥著楊煊的衣袖,生怕他突然丟下自己走掉,“哥,你別不理我好不好?我們就還是偷偷的,就像以前一樣……好不好?我媽媽不會知道的,我會有辦法的,好不好啊哥?”
他滿心等著楊煊說一聲“好”,就像那天答應湯小年那樣鄭重。他的下眼瞼連帶著眼白都泛了紅,那兩顆黑瑪瑙似的眼珠泛著水光,將楊煊明明白白地映到上面。楊煊抬眼看向遠處,避開那雙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他的兩只手伸到兜里,捏著煙盒,但卻沒有拿出來抽,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緩慢地說:“如果你看了楊成川的短信,就不會這么說了。”
“我不會看的,那只是一條短信啊……”湯君赫的聲音發著顫,猶如某種小動物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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