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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轉(zhuǎn)機(jī)-《禍國·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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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龍將她拎下車,鎖進(jìn)柴房,再抱頤非和秋姜直接上二樓。“說來運(yùn)氣不錯,剛得知東璧侯就在二十里外的鳳縣,已派人去請。”

    頤非大喜,對秋姜道:“太好了,那你的傷就能治好了!”

    “東璧侯?”

    頤非剛想解釋,就見朱龍道:“就是江淮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秋姜露出想起來了的表情:“玉倌啊。”

    頤非咦了一聲:“你認(rèn)得他?”

    “嗯,知道一些。不過不知他封侯了。”秋姜說著咳嗽起來,又咳出一堆血沫。

    朱龍連忙扶她躺下:“你睡一會兒吧。”

    “此地恐不安全。”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放心。”

    頤非不滿道:“你們在說什么?”

    朱龍道:“此地本是如意門的據(jù)點(diǎn),香粉鋪的老板朱小招是頗梨門的弟子。”

    頤非驚訝:“那你怎么選這?”

    “他去宜國跟制香大師阿鳩婆修習(xí),已近一年沒回來了。此地目前被我們占著,伙計都是白澤的人,非常安全。”

    頤非靠坐在窗邊的榻上,見樓下就是大街,街上行人如織,十分熱鬧,滿眼都是不輸蘆灣的繁華,不禁感慨道:“柳腰款款風(fēng)月地,櫻唇漫漫美人鄉(xiāng)。如此紙醉金迷、歌舞升平的瀲滟城。”

    天還沒黑,路上已亮起了街燈,點(diǎn)點(diǎn)紅光交映,可以清楚看見一家家賭坊青樓,生意絡(luò)繹不絕。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街道的另一面,沒有燈光,茅屋鴿籠般密密麻麻地堆積在一起,狹窄的小路上污水橫流,許多孩子光著腳跑來跑去,更有裸著上身的粗狂大漢三五成群的行走其中,看見孩子和狗就踢一腳,所到之處雞飛狗跳。

    朱家鋪子就像一道門,分開了兩個世界。

    倚在窗邊的頤非靜靜地看著這兩個世界,身體一陣?yán)湟魂嚐幔缰蒙頎t上,裹著冰雪一起燉。

    偶爾回頭看一眼榻上的秋姜,秋姜已睡著了。

    她的話卻再次回響在耳邊:“這樣的風(fēng)氣,是多少年熏化而成的?而你將來,又要用多少年,才能驅(qū)散?”

    他不知道。

    甚至在此次回程之前,他并沒有想過這一點(diǎn)。只是這一路上,所見所感,令他不知不覺中有了一些別的想法。

    很少的一點(diǎn)想法,做起來很難很難。但是,因為一個人的存在,仿佛無論耗上多少年,都可以忍受。

    ——只要有你同行。

    頤非想到這里時,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

    夢見母親在海上,依舊不肯回到陸地上來。于是他站在岸旁,對她道:“我用雪填平這骯臟之地,待春歸之際,草木復(fù)生,以碧樹紅花為道,再接您歸來。”

    然后,鵝毛大雪紛紛落下。

    大雪遮住萬物,天地一片酷寒。他行走其中,只覺又冷又累,放眼望去,滿目蒼茫,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秋姜。

    秋姜穿著白衣,本應(yīng)該跟雪景融為一體,可她的頭發(fā)和眼睛是那么黑,那么鮮明地出現(xiàn)了他眼中。

    于是他大喜,揮手叫她:“秋姜——秋姜——”

    秋姜沒有反應(yīng),行色匆匆,走的很快。

    他想起來,對了,她不叫秋姜。

    于是他又喊:“七兒——七兒——”

    可她還是沒有反應(yīng)。眼看她的黑發(fā)越走越遠(yuǎn),他由歡喜變成了慌亂,連忙追上去:“瑪瑙?瑪瑙?謝柳?謝柳?阿秋?阿秋?江江?江江——”

    可是,無論他怎么喊,秋姜全都沒有反應(yīng),再然后,她就徹底消失在了風(fēng)雪中。

    雪水從鞋底一直滲進(jìn)來,濡濕他的腳,寒氣一個勁地往上爬,像藤蔓般將他裹了一層又一層。

    他忽然意識到——他不知道她是誰。

    頤非一下子睜開眼睛,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醒了?”一個聲音在身側(cè)悠悠響起,頤非扭頭,就看見桔黃色的燭火上,一雙手正在烤針。

    銀針細(xì)長,那雙手白凈靈巧骨節(jié)分明。

    頤非不由得笑了,熟稔地招呼道:“又見面啦。”

    這個正在秋姜榻旁為她針灸的人,正是東璧侯江晚衣。去年他曾作為璧國的使臣來為父王賀壽,結(jié)果頤殊貪他秀雅,半夜找他私會,被他斷然拒絕。頤殊大怒,反誣陷他跟父王的寵妃羅紫有染,鬧出一場不小的動靜。不知是不是那次程國之行讓他非常抵觸,他回璧國不久就辭官致仕遠(yuǎn)離朝堂,繼續(xù)游走四方看病救人。

    頤非去年見他,便覺此人像棉花,溫吞柔軟,潔白無瑕。看似可以隨意捏搓,但不改其質(zhì)。

    此刻再見,他雖憔悴了許多,面含風(fēng)霜,但神色堅定,就像棉花被揉成小球,有了密實的輪廓。

    他平生見過妙人無數(shù),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凡塵俗物,唯獨(dú)此人超凡脫俗,像個謫仙。

    頤非將目光轉(zhuǎn)向榻上的秋姜,夢境中那種焦慮緊迫的感覺似還殘留在心間,燭影搖曳,令得秋姜的臉看上去很不真實。

    她……到底是誰?

    “她的傷如何?”

    “還好。”

    “還好是多好?”

    “傷勢雖重,但她底子好,又意志堅定。靜心休養(yǎng)半年便能康復(fù)。”江晚衣說著收起銀針,起身凈手。

    一旁的朱龍看著頤非:“我們沒有半年可以耽誤。”距離九月初九只剩下半個月。

    頤非注視著燭光下的秋姜,沉吟片刻道:“那就讓她在此養(yǎng)病,我們自己去蘆灣。”

    “能放心?”朱龍有些懷疑,“之前她失去記憶,也就罷了。而今,你說她已恢復(fù)了記憶,就不該讓她離開視線……”

    “你在擔(dān)心什么?”

    朱龍看著昏迷不醒的秋姜,嚴(yán)肅道:“她畢竟是如意門的人,毫無節(jié)操,狡詐多變。”

    頤非便輕笑起來:“我知道小狐貍一向多疑,從不輕易信任別人。但他信我,便如我此刻信她。你若真要防著她,不如也防備防備我。”

    朱龍皺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頤非微笑地回視著他,須臾不讓。

    兩人間的氣氛有點(diǎn)繃,江晚衣揉了揉眉心道:“我先去抓藥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半點(diǎn)不肯多待。

    朱龍低嘆道:“臨行前相爺曾有交代,秋姜若一直失憶,便算了。一旦恢復(fù)記憶……”

    “如何?”頤非心中微沉。

    “看緊她,等他親自前來。”

    頤非很驚訝,沒想到薛采竟如此重視秋姜。為什么?就算秋姜就是七兒,是曾經(jīng)的如意夫人繼承人。但她畢竟失憶多年,如意門發(fā)生了很多事,如意夫人自身難保。照理說,現(xiàn)在的如意門分崩離析,就算沒有外力打擊,里面也一團(tuán)散沙,難成氣候。為何薛采這么不放心秋姜?生怕她恢復(fù)記憶?

    秋姜恢復(fù)記憶也有好幾天了,除了性格更沉悶果決外,并沒有太大的異樣。薛采在擔(dān)心什么?

    如果是別人,可能是杞人憂天。但薛采絕不是那樣的人。

    也就是說,他的擔(dān)憂一定有道理。

    會是什么呢?

    這一系列想法在頤非腦中跳動,最終全被他壓了下去。“那你就通知他來。我們九月初五出發(fā)去蘆灣,希望他來得及。”

    “若來不及呢?”

    “若來不及。你留在這里看著她。我自己北上。”

    朱龍權(quán)衡了一下,覺得還是秋姜更重要,便點(diǎn)頭接受了這個安排。

    頤非覺得手腳有了些許力氣,便起身下榻,蹣跚地走到秋姜面前。

    他注視著她看了許久,最終默默地幫她蓋上被子,吹熄了一旁的蠟燭。

    睡吧。

    不管如何,先養(yǎng)好傷。

    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黑暗中,頤非摸索著回榻去睡了。而一直沉睡著的秋姜卻輕輕睜開了眼睛。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棱照在墻上,光影交織,邊界模糊,分不出黑白。

    她盯著面前的墻,似乎想了很多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有想。

    ***

    此后的半個月,秋姜跟頤非就在朱家鋪子老老實實地養(yǎng)傷。頤非的毒很快就排清了,恢復(fù)了活力。秋姜卻一直咳嗽,手腳冰冷,酷暑天還要挨著火盆取暖,恢復(fù)得比想象的慢。但她卻似一點(diǎn)都不急,還變著花樣的想吃新的菜肴。

    頤非哀嘆道:“我不會做飯!我只會吃!”

    “我知道你不會。但有人會。”

    “誰?”頤非將猜測的目光落到一旁搗藥的江晚衣身上。江晚衣愣了愣,道:“我只會煮粥。”

    最后,坐在角落里磨劍的朱龍默默起身走了出去。

    頤非驚訝道:“朱爺擅廚藝?”

    結(jié)論是:朱龍真的擅廚藝!

    無論秋姜點(diǎn)什么,他都做得出來,味道還挺好。

    頤非吃了幾口,贊道:“朱爺高才。”

    “我已很多年沒下過廚了。”

    于是頤非又贊:“寶刀不老。”

    一旁的江晚衣忍俊不已,而秋姜安靜地吃著飯,蒼白的臉上帶著某種恍惚,像在追憶些什么。

    頤非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她道:“你在想什么?”

    “想四兒和公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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