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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情結-《禍國·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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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銀甲少女對視了一眼,一人道:“請姑娘把蓋頭戴上。”

    “熱。”秋姜一邊啃梨,一邊悠悠道,“還有,叫我夫人。”

    少女明顯一噎,不悅道:“禮不可廢,請夫人忍著熱,蓋上蓋頭。”

    秋姜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讓少女心中一咯噔,莫名預感到了某種危機,她下意識地按在腰間的劍鞘上。

    秋姜微微一笑:“禮不可廢啊……那么請問洞房之內佩劍著甲,是風府獨有的禮節嗎?”

    銀甲少女又是一噎,漲紅了臉,想要反駁,被另一少女拉住,兩人同時退出房去。

    秋姜何等耳聰目明,聽見二人在門外嘀咕——

    “棠棠,你別上她當,真吵起來等會公子面前告你狀。”

    “公子才不會偏心偏信!”

    “你跟個妾計較什么?公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這幾天新鮮,過幾天就把她給忘了。還有,風箏是風箏,姬妾是姬妾,你既已選擇了要一輩子服侍公子,就別再想有的沒的……”

    “我沒有!”叫棠棠的少女急得直跺腳,“我才沒有非分之想,純粹是覺得她、她失禮!”

    “好啦好啦,你忍一忍。很快的,很快這位也要上云蒙山去的……”兩人漸行漸遠,竟是真的走了。

    秋姜若有所思地放下梨,迅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草木居內的格局,雖然精美,但確實不大,不像能住下十個妻妾的樣子,也就是說,那些妾目前不在此地,而在什么云蒙山上么?

    那這些風箏又住在哪里?大燕不許豢養私兵,身穿銀甲的風箏們卻是例外,為什么?如意門的情報里沒有這些訊息,是覺得不重要所以沒寫,還是查不出來?

    風小雅為什么會有四國譜?

    還有鈺菁公主,來玉京這些天,還沒來得及去拜見這位燕國位高權重的大長公主,她是燕王彰華的姑姑,這些年卻始終跟如意門有密切往來,圖得又是什么?

    門人都說如意夫人寵愛七兒,都說七主肯定是下一任門主人選,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夫人并沒有完全信任她,很多核心機密都沒有告訴她。

    只有真正成為如意夫人,才能徹底掌握如意門的命脈。

    因此,此次任務至關重要。

    秋姜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紅燈綿延,夜已深沉,然而新郎久久不至,令她生出些許不滿,忍不住將手上的佛珠摸了又摸。

    大概戌時一刻,才聽到遠處有腳步聲,隔著窗子一看,孟不離和焦不棄抬著滑竿過來了。

    秋姜立刻回到榻上坐好,將蓋頭重新蓋上。

    房門輕輕打開,滑竿落地,再然后,孟不離和焦不棄抬起滑竿離開。雖然沒有聽見第三個腳步聲,但秋姜知道——風小雅進來了。

    視線中出現了一雙鞋,鞋底厚實,鞋身方正,跟他的人一樣,外表緊繃內里柔軟。行走無聲,說明此人的輕功極為精湛——奇怪,他是怎么練的?

    秋姜一邊思索著不相關的問題,一邊等待著。

    風小雅卻遲遲沒有動作。他只是站在她面前,似在看她。

    秋姜笑了起來:“你要讓我等多久?”

    風小雅這才如夢初醒般動了,沒有拿挑桿,而是直接伸手慢慢地、一點點地掀起蓋頭。

    秋姜抬眼,見他背光而立,面容因暗淡而有些模糊,唯獨一雙眼睛,如水晶燈罩中的燭火,跳躍著,燃燒著,灼灼生輝。

    這眼神真復雜,復雜到連她都無法解讀。

    但不管如何,風小雅明顯對她很感興趣。只要他對她感興趣,就好辦。

    秋姜沖他微微一笑,嬌俏地喊道:“夫君。”

    風小雅的手抖了一下,蓋頭再次落下,遮住了她的眼簾。

    秋姜想搞什么啊,忙不迭地自行掀開,卻見風小雅已背過身去,在對面的坐榻上坐下。

    他的坐姿向來是很端正的,但這一刻,卻微弓了脊骨,像在忍受什么痛苦。

    秋姜連忙湊過去問:“夫君,你怎么了?”

    風小雅側目,畫皮骷髏,近在咫尺,一呼一吸,盡是折磨。再將目光轉向胳膊——秋姜的手扶著他的胳膊,她偽裝關切,卻令他痛不欲生。

    他的眼中依稀有了淚光。

    看得秋姜一愣:不會吧?這是要哭?他哭什么?

    風小雅輕輕推開她,挺直脊柱,重新坐正。

    秋姜看著自己的手:這是被嫌棄了?

    風小雅恢復了平靜和冷漠,完全不像個要洞房的新郎:“坐好,我有話要對你說。”

    秋姜依言坐下。

    風小雅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包,放到她面前。

    秋姜挑了挑眉:“這是什么?”

    “姜花的種子。”

    秋姜的睫毛顫了一下。

    “院中花圃已清,你明日起便可種植此花……”

    “等等!”秋姜打斷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誤解?你都知道我的名字是假的……”

    “你喜歡姜花嗎?”

    秋姜愣了愣,咬了下唇,“就算喜歡,也沒想過要自己種……”

    “那就想一想。”風小雅將小包往她面前又推了推,“花開之日,如你所愿。”

    秋姜瞇起了眼睛,“你知我愿是什么?”

    “無論什么,都可以。”

    秋姜感覺很不好,十分不好。因為在她跟風小雅的這場角逐中,風小雅一直在拋餌,吊著她不得不跟著他的節奏走。她很想逆反地說一句不,手卻伸出去,最終接過了小包。

    “我不會種花。”她道。

    “我教你。”

    秋姜無語。

    “時候不早,你休息吧。”風小雅說罷起身要走。

    秋姜驚訝:“你不留下?”洞房花燭夜,新郎官竟要走?

    風小雅凝視著她,再次露出那種復雜的、古怪的眼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看了她的佛珠一眼。

    秋姜心中一咯噔。雖然風小雅什么也沒說,但她知道——他知道佛珠的秘密。

    風小雅開門走了。

    秋姜望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輕啐了一聲:“欲擒故縱……么?”步步攻心,果是情場高手。可惜偏偏遇到她。

    “我可是個無心之人啊……”秋姜撫摸著佛珠,輕輕道。

    ***

    秋姜睡了一個好覺。

    她已許久未曾做過好夢了。

    常年精神戒備緊繃的人,夢境大多都是混亂的,現實中不會表露出來的焦慮煩惱,都在夢里發泄。

    可這天晚上不同,不知為何,她夢見了潺潺清澈的溪水,碧草茵茵的草地,迎風招展的鮮花,還有蝴蝶。

    她夢見自己跟著蝴蝶飛,無憂無慮,暢快淋漓。

    等她醒來時,耳中歡快曲調未歇——不是夢的延續,而是真真切切地從窗外傳來的。

    秋姜起身來到窗邊,就看見了風小雅。

    風小雅坐在花圃旁的滑竿里,手持洞簫,吹得正是初見時那曲《蝶戀花》,只不過調子輕靈婉轉,比上次愉快得多。

    初秋的陽光照在他冷白如瓷的臉上,也一改懨懨之態,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秋姜跳窗而出,幾個起落掠到他面前,笑著招呼道:“早啊。”

    風小雅放下洞簫,點了點頭:“嗯……開始吧。”

    “開始什么?”秋姜問了之后,立刻反應過來,不會吧?他一大早等在這里,難道是為了——

    “風和日麗,正好播種。”風小雅一本正經道。

    秋姜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風小雅竟是來真的,真要她親手栽種姜花!

    不僅如此,他還全程監督她干活。她在花圃里揮汗如雨時,孟不離替他撐傘,焦不棄替他扇風,他則慢悠悠地喝著茶,時不時地開口指點她。

    秋姜心中生氣,面上不顯,老老實實地干了起來。她是極聰慧之人,又一向很能吃苦,雖是第一次種花,卻一點就透。

    風小雅見她如此快就從生疏到熟練,眼神越發深沉。

    秋姜心想此人果然是個悶騷,臉上不顯,其實一肚子壞水,盡想著怎么整她。但她任務在身,不得不低頭,只能按著他的節奏來。

    他要她種花,她就種。她雖給自己起名姜,但這十年里除了在品先生那見過一次姜花外,再沒見過。此花據說源于天竺,在唯方是個稀罕物。如今有了這等機會,種幾株看看也好。

    此后的日子里,秋姜老老實實地留在草木居里種姜花。

    有一日,風小雅帶了一人過來。那是個非常俊美的年輕男子,白衣一塵不染,左眼上有一道劍痕,令人過目難忘。

    秋姜看到這個劍痕,立刻想了起來——聽聞大燕有所求魯館,是燕王所設,匯集天下巧匠,制作各種機關工具。他們的領頭人,是個叫公輸蛙的美男子,自稱魯班后人,發明了一種袖弩,叫做“袖里乾坤”。半年前,如意夫人想得到這種弩,就派四兒去偷。

    四兒不但沒有偷到,還被對方發現,此人雖不會武功,卻極其難纏,屋子里全是陷阱,眼看四兒就要折在那個布滿機關暗器的屋子里時,他的劍無意中劃過了公輸蛙的臉。

    公輸蛙當即大驚失色,哇哇尖叫著沖出去找鏡子了,四兒這才僥幸得以脫身。

    經過此事,四兒結論:“此人弱點在臉。”

    如意夫人自不甘就這么放棄,卻又擔心折了四兒那么難得的棋子,便準備換個人再去偷偷看。到現在也沒進展,可見一直失敗著。

    而這次風小雅請公輸蛙來,是來幫她種花的。

    姜花喜愛溫暖,玉京寒冷,很難存活,因此請公輸蛙想想辦法。

    公輸蛙圍著花圃轉了半個時辰,冷笑道:“浪費!”

    風小雅問:“何意?”

    “這姜花一不能吃二又費力,有這心思不如種田,還能換口飯吃。”公輸蛙滿臉不屑。

    秋姜想這還是個務實派,當即笑道:“算啦夫君,不要為難這位大人。若能種,玉京早有花匠老農種出來賣了。”

    公輸蛙一聽,眼睛上的劍痕立刻扭曲了:“你竟把我跟花匠老農那等蠻牛相比?”說罷怒氣沖沖地甩袖走了。

    秋姜想,他大概沒把袖里乾坤隨身帶,否則哪敢這么隨意甩袖。

    再看風小雅,一臉無奈地看著她。秋姜攤了攤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種好花,畢竟花開之日如我心愿嘛。”

    風小雅無語地搖搖頭,也走了。

    結果三天后,公輸蛙又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帶了一堆弟子和牛車來,叮叮咚咚圍著花圃砌了半天,用竹子搭建了一個圓拱形的小棚屋,棚屋頂部貼著紙,底下花圃則被挖成一條條小溝,溝上用繩和竹子搭成一個個小架子。

    公輸蛙做示范道:“這叫花堂。往溝中灌入熱水,再添加牛溲等物,你,平日里就在這拿著扇子扇熱水,利用熱水熏蒸花棚,如此一來,溫度提升,可令花卉提前開放。”

    秋姜頓時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她好不容易翻完土播完種,現階段只要偶爾澆水除蟲即可,這花堂一搞,又平添了許多活。

    秋姜立刻抗議:“我不干!”

    “由不得你。”公輸蛙冷冷道,“你不是說老農花匠都解決不了么,我這就讓你知道我能解決。”

    “那你索性一步到位把花催給我看?”

    “誰的花誰催。反正辦法我給你想出來了,東西也搞好了。”公輸蛙說罷就要走。秋姜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不行不行,這花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好歹也有一百株姜花,光靠我一人可怎么行啊……”

    公輸蛙冷哼一聲,頭顱高高地昂了起來。

    秋姜哭得更傷心了:“大人,是奴錯了,怨不得奴見識淺薄,實在是沒想過還能這般種花,難怪聽聞求魯館乃大燕的鎮國之寶……”

    公輸蛙愣了愣,倒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唇角卻不由自主地翹起:“你知道就好。那個……不想扇風也可以。旁邊架一鍋爐,裝個自轉風車,讓風車將熱水源源不斷……”正興奮地說著,袖中突然發出一聲銳響。

    “嗖——”

    卻是袖里乾坤的機關被觸動,袖箭飛射出來,將秋姜射了個正著。

    秋姜心口中箭,一下子倒了下去。

    公輸蛙面色大變,不敢置信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衣袖,頓時明白過來:“你在偷我的袖里乾坤?”

    秋姜剛才一邊恭維一邊將手伸入他的衣袖摸索,她動作極輕,他又說得興起,壓根沒有發現。若非秋姜不慎觸動機關,射發了袖箭,此刻怕是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袖里乾坤偷走了。

    公輸蛙大怒,當即沖過去抬腳要踢:“小賊!竟敢偷到我身上!”

    眼前黑影一閃,這一腳,卻踢在了飛身過來的風小雅背上。

    “讓開,我踹死她!”

    風小雅檢查秋姜的傷勢,也顧不得回話,將她抱起來就走。

    公輸蛙追上去,喋喋不休:“這女人是賊啊!她偷我東西啊!你要提防,她嫁給你沒準也是要偷你東西!”

    不得不說,他從某種角度而言,真相了。

    秋姜心口中箭,受了重傷,聽聞此語居然還咧嘴笑了笑:“你踹啊!踹不著……”

    公輸蛙氣得哇哇叫,幾次伸手想奪人。

    風小雅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閉嘴!”然后抱著秋姜沖進屋子,將他鎖在了外面。

    風小雅把秋姜放到榻上,熟門熟路地找出藥箱,正要為她療傷,秋姜笑道:“你還會醫術啊?”

    風小雅不答,取出剪子剪開她的衣服。

    “羞煞人了,竟然看奴的胸。”

    風小雅閉了下眼,深吸口氣,再睜開來時,繼續咔擦咔擦,將心口那片的衣服剪掉,露出中箭的部位。

    秋姜繼續笑道:“全部脫了嘛,這樣多不方便啊!”

    風小雅先是點了周邊的穴道,然后兩指拈住露在外面的箭頭,用力一拔,秋姜頓時面色一白,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風小雅看了看箭身,此箭很短,不到兩寸長,呈梭形,沒有放血槽。他明顯松了口氣,將小箭放在一旁,開始上藥包扎。

    而公輸蛙還在門外拍門,砰砰砰,伴隨著他的罵聲,倒是顯得挺熱鬧。

    秋姜又是咧嘴一笑:“他這玩意不行啊,都射不死人。交到我手上,淬上見血封喉的毒藥,保管一射一個準……咳咳咳……”

    風小雅額頭有青筋跳了幾下,但他還是沒說什么,包扎完后,給她蓋上了被子:“睡吧。”

    “那花怎么辦?”

    “我先讓棠棠她們試試。”

    “那只蛤蟆怎么辦?”

    風小雅瞥了她一眼,眼眸幽幽,“我去打發。”說罷將暗箭拿起來,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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