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碎玉投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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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間狹小的辦公室,四個人邊吃飯邊開會。房懷清問:“丁老板都自立門戶了,你什么時候出來跟人家雙雙把家還?”
紀慎語哪知道,答不上來。丁漢白接下這茬:“快了?!彼粗迈r的交貨單,數字密密麻麻,型號規格數量,最后是總價,數學不好的能嘔吐出來。
一抬頭,發覺紀慎語看著他,問:“真的快了?”
他又說一遍:“真的快了?!?
就為這么一句,紀慎語開心開胃,吃包子都咧著嘴,被房懷清罵沒出息。午休短暫,他與丁漢白窩在這一小間,面前擱著丁漢白的筆記本。字跡飛舞,他努力辨認,意識到面臨的大工程。
看好的大樓不等收尾,要立刻申請,古玩城張羅起來要辦許多文件,各方面都要疏通關系,再然后是宣傳,讓圈子里的人認那新地方。
首先需要的就是大量資金。
太多有想法有雄心的人放棄在這上面了。
丁漢白的錢主要來自瓷窯和古玩,前者需要時間,后者需要契機,而現在時間很緊張。紀慎語今天來有兩個任務,一是修復一批殘品,二是燒制一批頂級精品。
當初梁鶴乘說過,原來的徒弟只學了不到七分,學完只圖財不精進,所以房懷清如今只能靠邊站。釉水配方早寫好的,丁漢白也摹好了各色圖樣,休息夠了,紀慎語待在窯里指揮技工和伙計,等弄完出來已經灰頭土臉。
他摘下口罩,對上同樣臟兮兮的丁漢白,湊近聞聞,嗆鼻子。丁漢白累瘦好幾斤,捉他的手揉指腹,掏出一塊干凈的帕子給他擦拭。
紀慎語問:“還差多少?”
丁漢白答:“修的那八件以理想價格全部脫手?!?
這行脫手的難度和撿漏不相上下,何況是以理想的價格。“開張吃三年,給我來個能吃三年的寶貝吧?!倍h白語氣夸張,唱戲似的,“文物局那邊辦好了,相關的部門挨個跑,就怕軟件都已到位,硬件卻沒跟上?!?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現在歸國搞投資的華僑那么多,要是被搶占了先機得遺憾成什么樣。紀慎語才十七,在外學的是雕刻作偽,在校學的是語文數學,他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只能靠近,也幫丁漢白擦手擦臉,用這些關懷來安慰。
丁漢白攥住他的手,攥手心里,說:“不好意思?!?
他一臉茫然,丁漢白又說:“小小年紀跟著我,又費力又費心,讓你辛苦了。”
紀慎語一時怔著,這人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地講話,濃濃的歉意,并藏著經歷艱苦而受傷的自尊。他反握住丁漢白的手,摸那一片厚繭。
此時此刻,他無比想讓丁漢白回家。
前院的客廳,那一方小院,丁漢白這只奔波疲憊的鷹該歸巢暖和片刻。他想沏一杯綠茶擱在石桌上,等到夜深,換他送丁漢白一盞月亮。
“師哥,別這樣。”紀慎語說,“我晚上和你吃完飯再回家,好不好?”回去挨罵挨揍都無所謂,什么都無所謂,無憂無慮時濃情蜜意,焦頭爛額時共渡難關,他哪樣都要做。
直待到傍晚時分,臨走又交了一批新瓷。
他們回崇水舊區,那片破胡同這會兒最熱鬧,家家戶戶飄出來飯香,小孩兒們擋著路踢球跳繩,下班的能把車鈴鐺捏出交響樂。一進胡同口,他倆同時望見家門口立著個人。
昏暗瞧不清楚,走近些,聽見著急忙慌的一聲“大哥”。姜廷恩等得心衰,躥到丁漢白面前急道:“你們怎么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們私奔了!”
丁漢白說:“你再大點聲,生怕街坊四鄰不知道是吧?”
姜廷恩一把拉過紀慎語,做慣了狗腿,此時竟然有些雷厲風行。“今天老二來三店,看了賬本,動了資金,用三店補二店的虧空?!碧旌冢麣饧t的臉卻格外明顯,“我回家找姑父,姑父病著,咳嗽聲比我說話聲都大,老二還說我不姓丁,沒資格!”
紀慎語十分鎮靜:“我也不姓丁?!?
“……”姜廷恩著急上火,恨不能倒地長眠。他的確不姓丁,可玉銷記是他姑父兼師父的心血,有序維持了這么多年,怎么能讓人鉆了空子?
他壯起膽子揪住丁漢白衣袖:“大哥!你貴姓?!”
丁漢白叫這忠誠熱血的傻子弄得一樂,掙開,攬住紀慎語進門,故意喊得響響亮亮:“——師父,晚上有什么好菜?”
姜廷恩白長這大個子,拉不到救兵都要哭了。他掉頭跑走,不甘心不情愿,打車回家找自己爹。姜尋竹無比尷尬,哪有小舅子無端管姐夫家事的?話沒說完,姜廷恩又跑了,一股子身先士卒的架勢。
丁家大院燈火通明,銅火鍋涮羊肉,奇了怪了,每次吃這個準沒好事兒。
白氣裊裊,丁延壽捧一碗骨湯,毫無胃口。丁爾和還是一副溫良恭儉的模樣,為大家剝著糖蒜。他問:“老四,跑哪兒去了?”
姜廷恩說:“我去找大哥,找紀珍珠!”他只想著用丁漢白示威,一開口就把那對苦鴛鴦賣了。
丁可愈一驚:“他們偷偷見面了?”心虛地望一眼丁延壽,他沒把人看好,生怕挨罵。姜廷恩說:“二哥,你先是搬了南屋的料子,今天又來挪三店的賬,你們二店不賺錢,憑什么要我們三店出血給你們補?”
這是明刀明槍地杠上了,姜漱柳要勸說時被丁延壽的咳嗽打斷,丁爾和解釋:“無論哪個店都掛著玉銷記的牌子,都是丁家的店,挪賬也是給自家的店解一時之急。”
姜廷恩說:“的確都是玉銷記的牌子,可這些年二店歸你們管,分得清清楚楚。”
仿佛正中下懷,丁爾和正襟危坐:“聽你這意思,是想分了家?”
一句話,整張桌都靜了,住著三跨院,日日同桌吃飯,十年八年來從沒人提過分家。丁厚康面上平靜,丁可愈吃驚地看著自己親哥。
“咣當”一聲,丁延壽顫著手擱下湯碗。
緊接著又“咣當”一聲,客廳的門叫人破開。紀慎語挺著脊背進來,不疾不徐地走到位子上,落座,直接抬眼去瞧對面的老二。
他不待人問,說:“羊肉怎么擱那么遠,蘿卜以為羊肉不在,急著下頭一鍋呢。”
又是這指桑罵槐的一套,丁爾和推推眼鏡,又斯文又別扭。“五師弟,你這一整天去哪兒了?”他問問題像放箭,“去找漢白?無論大伯怎么阻止,哪怕把漢白趕出家門,你們倆也不分開嗎?”
紀慎語了解這手段,先提醒丁延壽他和丁漢白的事兒,讓丁漢白在丁延壽那兒一點獲諒的機會都沒有。那再談分家,怎么分都是對方得利了。
他緘默不言,免得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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