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碎玉投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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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慎語低著頭:“我給你做一對袖扣。”他一頓,些許害羞,“珍珠的。”
丁漢白欠得慌:“我一個大男人戴珍珠袖扣啊,多不硬氣。”
紀慎語睨來一眼:“我一個大男人還叫珍珠呢,我打死起名的人了嗎?”
笑聲嗤嗤,從窗外徐徐飄來,而后淡了,遠了。珍珠扣子,這是遲來的定情信物,丁漢白心頭煮水,趟過院子鉆進南屋,取出他之前收的圓肚小玉瓶。
這是件有情意的東西,正配有情意的人。
丈量尺寸勾畫輪廓,開切割機,他將那小玉瓶切了。薄薄的白玉片,向光通透,背光瑩白清潤,他捏一只最細的筆,伏案屏息。
丁漢白和紀慎語分居南屋北屋,不出半點聲響,只有手里的窸窣動靜。外面那樣熱鬧,掃房子的,燒大肉的,皆與他們無關。他們在桃枝碩碩的季節相識,一晃已經白雪皚皚,冷眼過,作弄過,一點點親近了解,剖了心,挖了肝,滋生難言的情愛,冒著不韙的壓力賭上這生。
丁漢白驀然眼眶發緊,卻不影響手中動作,一邊凸榫,一邊凹槽,一邊龍紋,一邊鳳紋。雙面拋光,分為雞心佩,合為同心璧。
如此一天,夜里,紀慎語做好那對珍珠袖扣,攥在手心,喜形于色地去獻寶。他先聲明:“我第一次做飾品,好與不好,你都不要嫌棄。”
丁漢白嫌這嫌那的脾性太深入人心,辯解不得,只能點頭。他放下挽著的袖子,抻抻褶兒,伸手讓紀慎語為他戴上。紀慎語攤開手掌,那兩枚珍珠扣光澤厚重,是整顆珍珠切半鑲嵌而成。
戴好,紀慎語低頭凝視:“師哥,我那天決定送你這個,想了好多。”他抬首,“當時不知道能與你走多遠,把這扣子當自己送你,就算以后不成也有個念想。”
他被抱住,氣得笑了:“誰知道你那么壞,撞車嚇我,逼得我死心塌地,不撞南墻不回頭了。”這三兩句話分外戳人,丁漢白靜默許久,說:“慎語,我既然這樣逼你,就已經想過了最壞的情況,我不是個窩囊廢,護自己心愛之人還是做得到的。”
紀慎語聽不得酸話,掙開裝忙,去收拾矮柜。丁漢白便住口,斜倚床頭,目光膠著,將對方鎖在視野中反復打量。他一早意識到紀慎語漂亮,那眼睛,那輪廓,那喜怒哀樂的表情沒有不好看的……可一早他不開竅,如今再看他也就不單純了。
紀慎語脊背發燙,轉移話題:“你今天在南屋做什么了?”
丁漢白敷衍:“你送我情深義重的扣子,我當然也要回贈點什么。”
紀慎語支吾:“……那倒不用,就當、就當是我給你下的聘。”
打江南來的通透人物,蹲在那兒,裝模作樣地折騰柜子,還說什么婚娶下聘!丁漢白騰騰火氣,看不下去,咳嗽一聲口干舌燥。紀慎語扭臉,極有眼力見兒地端來杯溫水,又將被子給他蓋好。
見他神情有異,紀慎語問:“師哥,你在想什么?”
丁漢白輕飄飄地說:“我在想那檔子事兒。”
紀慎語一愣,明白過來立即退后。丁漢白振振有詞:“我血氣方剛愛上你,你圍著我走來走去噓寒問暖,你說我會想什么?”
再說了,端水蓋被,喝飽了肚子,溫暖了身體,那懂不懂飽暖思淫欲?丁漢白越想越理直氣壯,那雙眼也一并放光。
紀慎語說:“我才剛和你在一起……”
他反問:“《憲法》規定要相愛十年才能有肌膚之親?”
紀慎語發急:“我、我們揚州都是起碼半年才能……”
丁漢白發狂:“你再編!你干脆說你們揚州遍地童子雞好了!”他冷哼一聲,哪像個動了心思求歡的,倒像是地主惡霸追債的。
有人做榆木疙瘩柳下惠,他不行,他要選風流餓鬼花下死。
紀慎語臉面發熱:“那你自己冷靜,我去睡了。”
丁漢白確認:“我自己冷靜?”他怡然自得地拿出那本《春情秘戲》,細細翻閱,“哪天我再畫一本古代的,衣飾繁復脫起來更具風味兒。”
紀慎語唯恐污了耳朵,道句“晚安”就撤,撤到門口抓住門,偏頭望來,對上丁漢白發壞的目光。他半身灼燙,字句輕如沸水上的氣泡:“……我、我怕疼。”
丁漢白猛地躥起,瞠目結舌,可對方已經摔門逃走。他心臟狂跳,哪還有剛才游刃有余的流氓相,被那一句怕疼攪得血脈都開始逆行。
紀慎語更不好過,遁地也撿不回丟掉的臉面。如斯直白,近乎赤裸,他以往清心寡欲只知道學藝,認了隔壁那位,什么不正經的都無師自通了。
那一頁頁魚水交歡的圖畫叫他驚愕,卻也實打實給他啟了蒙,只是他怕疼。大概是磨手指頭的緣故,反復經歷,就對痛楚熟悉敏感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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