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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突然一嗆弄得旁人一頭霧水，丁爾和忙打圓場：“自家?guī)熜值苁裁慈饲椴蝗饲榈摹！?

    丁漢白說：“也對，我這個人人家不喜歡，想必我的情人家也不稀罕。”

    紀(jì)慎語周身一凜，登時在桌下揪住丁漢白的衣服，卻也撞上丁漢白投來的目光。戲謔，打趣，混不正經(jīng)……哪是跟他找事兒，原來是當(dāng)著一大家子人與他打情罵俏。

    這頓臘八粥喝得驚心動魄，紀(jì)慎語簡直分辨不出蓮子與桂圓，散了場，姜廷恩約他買新年衣服。他看丁漢白一同起身，問：“師哥，你也去嗎？”

    丁漢白說：“我有應(yīng)酬，不陪你們玩兒。”臨走，再囑咐一句，“別讓姜廷恩蹭你的零花錢，那小子雞賊得很。”

    這工夫，姜采薇冒出來，要與兩個小的同去。丁漢白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心中憤憤，適婚女青年不約自己朋友，成天跟小孩兒攪和著干嗎？

    他強橫地將姜采薇帶走送給商敏汝，要是允許，恨不得把姜采薇嫁出去。

    街上張燈結(jié)彩，紀(jì)慎語跟姜廷恩在百貨閑逛，還加了個丁可愈。他們兩個“師哥”不離嘴，敲詐丁可愈買這買那，后者被榨干，捂著錢包找女朋友去了。

    姜廷恩沒什么主見，說：“我要買飛行員夾克，大哥穿的那種。”

    紀(jì)慎語說：“你穿得又不如師哥好看，買別的吧。”

    姜廷恩氣道：“我怎么不如了？小敏姐說過，我比大哥帥。”他說完嘴一閉，好似暴露馬腳。紀(jì)慎語沒多想，問：“小敏姐又沒去家里，什么時候?qū)δ阏f的？”

    姜廷恩害羞道：“我十二歲生日那年說的，不行嗎？再說了，大哥雖然是家里的長子，又有本事，可我還是我們家的獨苗呢……我、我就要買夾克！”

    他們兩個一路玩兒一路逛，紀(jì)慎語始終兩手空空，姜廷恩卻像個購物狂。還要下館子、看電影、領(lǐng)免費的泡泡糖，累壞了，腳丫都疼。

    紀(jì)慎語后來給丁延壽和姜漱柳都買了禮物，他還想給丁漢白買，只是拿不定主意。姜廷恩話多屁稠：“那倒是，大哥那兒凈是好東西，興許瞧不上你買的。”

    紀(jì)慎語問：“我給他買身西裝，你覺得好嗎？”

    姜廷恩一愣：“大哥只愛穿襯衫，沒見過穿西裝。”

    紀(jì)慎語想，現(xiàn)在不穿，以后和人應(yīng)酬總要穿，再以后做生意開古玩城，人前人后露面也該有兩套西裝。他自作主張買了，還抻一條領(lǐng)帶，而后瞥見柜臺斑斕，又想再添一對袖扣。

    鍍金的，描銀的，他撇撇嘴，感覺自己做的肯定更好看。

    他想了一路，做個什么樣的？寶石，白玉，公交車外風(fēng)景變換，他靠著窗戶發(fā)怔。許久，他決定，珍珠的吧，做個珍珠的。

    紀(jì)慎語心肝發(fā)緊，他與丁漢白能不能走下去，能走多遠(yuǎn)都未知，趁著時光還好，把可以做到的都做了。珍珠扣他要送，這輩子估計只此一對，送出去，丁漢白有朝一日戴上，那無論什么結(jié)局，他都沒有任何遺憾了。

    剎兒街的積雪還未融盡，濕漉漉的。

    丁家大門已經(jīng)貼上福字，格外紅火。

    一家人聚在大客廳，紀(jì)慎語洗完澡過來，拎著買給丁延壽和姜漱柳的禮物，姜廷恩興高采烈地立在電視前，展示他的新夾克。

    他問：“大姑，我穿著帥還是大哥穿著帥？”

    姜漱柳答：“你帥，跟你爸年輕時一個德行。”

    姜廷恩感覺不像夸他，又問丁延壽，丁延壽正看晚報，只會哼哈著敷衍。紀(jì)慎語窩在一旁，嗑瓜子，吃話梅，眼珠滴溜溜地看熱鬧。真好啊，他想。

    姜漱柳問他：“慎語，你只給我們買東西，沒給自己買？”

    姜廷恩說：“他給大哥買西裝領(lǐng)帶，齁兒貴，把錢花完了。”

    紀(jì)慎語不禁繃直脊背，霎時進入緊張狀態(tài)，挨個一星半點都能撩動他的脆弱神經(jīng)。“師哥很照顧我，所以我想謝謝他。”他拿捏說詞，“便宜的他肯定不喜歡，就選了貴的。”

    好在那二位都沒說什么，只是心疼他花錢而已。丁延壽一抖摟報紙，說：“這敗家子從早應(yīng)酬到晚，干嗎去了？”

    紀(jì)慎語也不知，外面漆黑望不見什么，只能豎著耳朵聽汽車動靜。他們歡聚一堂聊東說西，看激烈的武打電影，晃到十點多，電話忽然響起來。

    丁延壽接聽：“喂？我是。什么……解放軍總醫(yī)院？”撂下電話，拉姜漱柳，“漢白撞車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

    話未說完，夫妻倆只見紀(jì)慎語噌地立起來，焦急無狀地往外沖，比他們這親爹親媽的反應(yīng)還要激烈。紀(jì)慎語心急如焚，狂奔回小院拿上棉衣，里面就套著睡衣睡褲，他如一陣疾風(fēng)，又卷出大門直奔向街口。

    上了車，他舌頭都打結(jié)，拍著靠背要去復(fù)興路的軍總醫(yī)院。

    紀(jì)慎語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往醫(yī)院趕，一分鐘都等不及，下車后又是一路狂奔。醫(yī)生打來電話，是否說明丁漢白傷得很重？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又會不會很疼？

    他明明急得要死，卻止不住亂想許多，沖進急診后徹底亂了陣腳。發(fā)高燒的，過敏的，頭破血流呻/吟哭喊的……他遍尋不到丁漢白的身影，抓住每一個醫(yī)生護士詢問，都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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