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碎玉投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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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漢白說:“之前我說過,有一位厲害的高人,我拜托給人家了。”
紀慎語愁慮未減,心中五味瓶打爛,那一味酸潑灑得到處都是。他掙開丁漢白的臂彎,與之切切對視:“你說的人家,就是才十七歲就厲害得很,讓你佩服的那個?”
丁漢白答:“是啊,放心吧,他肯定能幫你修好。”
紀慎語強忍不住:“……你憑什么把我的東西給別人?我用不著!”他鮮少失態,瞪著雙目撐氣勢,“修好是不是還要去道謝?你是為了幫我修玉薰爐,還是借我的玉薰爐去接近那個人?!”
丁漢白震驚地看著紀慎語,他能想到紀慎語乖巧地感激他,想到紀慎語把他當作解決困難的依靠,哪兒能料到紀慎語居然沖他發脾氣?!
“奇了怪了!”他煩躁地吼一嗓子,“我慌慌忙忙跑一趟,陪著笑臉孫子似的,我他媽為了誰?!”
紀慎語不悔不懼:“我沒讓你去陪笑臉!”他根本無法想象丁漢白對某個人殷勤,丁漢白那么兇,瞧不上這個看不起那個,“那個人”憑什么要丁漢白陪笑臉?
厲害?莫非還能厲害過丁延壽?!
除非丁漢白有所圖,不缺錢不缺技,又能圖什么?
紀慎語恍惚,丁漢白圖的是與之交往,先成朋友再成知己,說明什么?說明他們幾個師弟仍入不了丁漢白的法眼。他不平、不忿、不甘,其他人不管,為什么他也不行?
那一座銀漢迢遞,那一枚玫瑰印章,他以為自己有所不同。
大吵一架,丁漢白以一句好心當成驢肝肺收尾。比鄰的兩間臥室門關上,生氣的生氣,傷心的傷心,不久后絲雨連綿,老天都為他們心煩。
一墻之隔,紀慎語埋頭寫作業,寫下的答案前言不搭后語,干脆埋首在臂彎消極時間。丁漢白也不好過,躺床上翻書,書拿反了也未發覺。
分秒難捱,仿佛誰先開門誰就是輸,兩個人都倔強地悶在臥室。雨淅瀝一天,他們終于在傍晚時分被姜采薇揪了出來。
大客廳張羅出一餐銅火鍋,滿桌時蔬和羔羊肉,丁漢白大步在前,進屋擺著大少爺架子,什么都不干,坐下攪和自己的麻油碟。
紀慎語挽袖子幫忙,黃釉壇子,撈三五頭糖蒜,一瓣瓣剝好。人齊落座,他挨著丁漢白,手臂隔著衣衫蹭到,溫度烘起肝火。
乳白的骨湯滾沸,羔羊肉下進去,一大家子人在這片白氣中暖胃。丁漢白的余光向來好使,把旁人萎靡的胃口瞧得一清二楚,說:“老三,去廚房切一疊山楂糕,我解膩。”
丁可愈吃得正香:“剛吃就膩啦……涮點青菜呀。”
丁漢白不悅道:“讓你去就去,我還使喚不動你了?”
丁可愈火速去切好一疊,丁漢白隨手擱在前面,歪著,沖著左手邊。桌上彼此講話,互相夾菜,紀慎語始終安靜,良久伸筷子夾塊山楂糕。
酸大于甜,他又夾一塊,胃口稍稍好起來。
大約過去一刻鐘,銅鍋里的肉吃完,丁漢白又端起一盤羊肉。他忽地立起來,夠不著似的,腕子一松將盤子摔碎在地上,還夸張地叫一聲。
瓷片四濺,這動靜驚了滿桌人,丁延壽訓他不小心,姜漱柳捂著心口緩神。丁漢白坐下,毫無愧色:“羊肉既然不能吃了,那就涮蘿卜吧,我看蘿卜有點等不及了。”
姜漱柳說:“什么叫蘿卜等不及了,廚房還有,再去端兩盤過來。”
丁漢白一派驚訝:“還有羊肉?那端來不得費時間么,真不涮蘿卜?”
丁延壽說:“你怎么像喝多了?肉還沒吃夠,蘿卜再等等。”
丁漢白扭臉叫紀慎語去端羊肉,紀慎語望他一眼,起身去了。他撂下筷子,說:“火鍋嘛,最要緊的當然是羊肉,就算蘿卜等不及,把羊肉摔了,那也沒用,等也要再等一份!”
他字句鏗鏘,引得全都看他。“這說明什么?”他又好整以暇,“說明壞別人的功德,未必就能成全自己,要是真想損人而利己,也得先掂掂斤兩。”
鴉雀無聲,只有熱湯沸騰,丁漢白卻沒完,夾一片蘿卜生嚼下咽:“挺好吃,可懷著見不得人的心思,我——呸!”
他這回不是撂筷子,是摔筷子。
紀慎語早端好羊肉,僵立在廚房門內聽丁漢白指桑罵槐。丁延壽問丁漢白發什么瘋,丁漢白說懂的人自然懂,然后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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