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可是,他熬不過,即便活著,如此弱小,也終究與我陌路。 而與其是陌路人,還不如是死去的兄弟。 他說,陸流,我不會恨你。我要站在你面前,即使比你活得長一天,也要讓你親眼看著我活。 我趴在他的耳畔,輕聲開口:“言希,四年,給我四年時間。” 老爺子,終于相信我與言希毫無情義,反而把陳留下,當作拿捏我的籌碼。 我離了國,卻沒有想到,我媽會如此雷厲風行,把言希打入塵埃中。 我煞費心思,瞞住了老爺子,卻沒有瞞住這個女人。 為什么? 我問她。 她卻說:“兒子,好好收斂你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沒有這樣在乎一個人?!? 我喃喃地問她:“你知道什么是兄弟嗎?兄弟,兄弟,不是籌碼,不是交易品,不是敵人?!? 她看著我,同情憐憫,這是一個自詡溫柔和藹的母親。她很大度,把照片的底片扔到我的面前:“陸流,如果,這些,能讓他永遠留在你的身邊,你這個好兄弟,還愿意毀掉嗎?” 陸流。 陸流,問問你的心。 她說:“言希很思念你,很思念。我給了他絕境,他無法回寰,而你,如果不能擊敗我和你爺爺,完全地掌握陸氏,就永遠沒有挽救他的資格?!? 她的眼睛,望去了,是深刻的愛意和絕望,深潭一般。 我留在維也納。 黑夜經常做噩夢,有人一寸一寸碾去言希的脊骨,我卻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我無能為力,一直吞食安眠藥助眠。 忘去,睡去。 認識了陳倦,是個極有意思的人,照言希的囑咐,沒有壓力,與他相處,常常被他滑稽刻意的裝扮逗得大笑。 這是個美國的孩子,帶著美式的開放,行為荒誕肆意。 他的眼睛很干凈,像鴿子。 他問我:“陸流,中國男人可以喜歡男人嗎?” 我笑,搖頭:“不知道?!? 明白了他的欲望和意圖,這相交,這友誼,變得讓人惶然難過。 第一次,不帶目的,與人交友,依舊不得善終。他告白,我拒絕,這人憤而歸國。 吃了安眠藥,夢是好夢,在夢中,與看不到模樣的人背靠背,他遞給幼年弱小的我紅紅大大的蘋果,那滋味,真香甜。 我們,相互依偎,汲取余暖。 母親在陸氏更加猖獗,大用外戚,上上下下,血流成河。 爺爺含而不露,遞給我?guī)讉€企劃案,問我怎樣處理。 他加速步伐,培養(yǎng)我。 卻不知道,再怎么弱小的狼崽子長大了,也會撕人。 這世界,黑不是黑,白不是白。 太荒唐。 我常常轉到唯一的中文頻道,盯著天氣預報,首都陰晴雨霧,天色好不好。 2000年,無雪。 從思莞處知道正牌溫姑娘回到家,亦接過孫鵬的電話,提到言希的時候,偶爾,不經意,就掛了這姑娘的名字。 言希,溫衡,成雙四字,好似它們原本的天造地設,不見突兀。 我掛掉電話,心中越發(fā)痛楚,卻不知道,痛來自哪里,又有什么心力,去痛。 可惜了。 陸流,言希。 也曾經如此。 安眠藥的量加大了,陷入黑甜鄉(xiāng)時,幼年的我,常常望著蒼茫,背后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年前,我邀四人到維也納賞雪,獨獨漏了溫衡。 我終于,又見到了我的兄弟。 他抱我,低笑:“我還活著,你看?!? 我回抱,這樣舒服,這樣融洽。 不想去問,他要不要原諒我,或者,這本與我無關。 與人比肩佇立,何問前塵。 他總要娶妻,總要生子,總要百年長歲,我們彼時,當了老爺爺,坐在棋盤前,對笑一局,亦好。 我媽問我:“知道為什么大家愛叫你小菩薩嗎?” 我笑:“他們青光近視加散光,我怎么知道?” 我媽也笑:“你常常容易安逸恬和,如果沒有人逼著,永遠走不到下一步?!? 她給我看了言希和溫衡在一起的照片,每一張,都十分清晰。言希溫柔寵溺,張開了無限的暖意,似乎,便等著,這個女孩,一頭撞入。 他就著她的湯勺喝湯,把牙膏擠在她剛清洗過的窗戶上扮老爺爺,扯著她的衣角大笑,嘴張成心形。 我把這些照片擺在床頭,吃過量的安眠藥,也無法入睡。 我終于知道,言希為何待我能不帶恨意。 他極高明,怕彼此這輩子為對方挖坑太多,恨意太多,先拋下我,尋了條退路。 他極高明。 我媽微笑著問我,他這樣快樂,又留你一個人,陸流,你要怎么做? 那些照片再次被沖洗,言希這輩子,最無法容忍的,就是別人踐踏他的尊嚴和拋棄。 我第一次看那些照片,指握成拳,依舊抑制不住顫抖,我媽說:“這樣臟的東西,不是你該碰的?!? 她親自寄去,把回執(zhí)扔給了言希。 言希愣了許久,看懂了回執(zhí),很久很久了,就跪在了地毯上,眼睛望著我,那樣慘痛,他喊的不是我的名字,我卻幾乎能聽到他心臟裂開的聲音。 他低喃著阿衡。 阿衡。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