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阿衡回到b市時,已經(jīng)過了初八。 溫父讓她先回家住幾天,她想了想,搖頭,像極了孩童手中的撥浪鼓。他揉揉她的頭發(fā),笑了:“終歸還是小孩子?!? 阿衡吸吸鼻子:“爸爸,你看,家里還是比南方冷?!边@樣呵呵笑著裝傻,不想追問父親的言下之意。 到家兩三日,阿衡一直忙著做家務(wù)。一個假期都在外面,家中的灰塵早已積了一層。 給爺爺拜了晚年,正經(jīng)地磕了幾個頭,把老人逗樂了,口袋豐裕不少。有一句話叫什么來著,噢,是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尤其你家的寶還是聚寶盆的等級。 阿衡揣著壓歲錢同爺爺說了這話,老人笑罵:“蘊宜,看看,這孩子皮的,你是管還是不管!” 母親也是笑,佯怒要打她,結(jié)果手招呼到了臉上,卻只輕輕落下,不痛不癢,小小的寵溺,讓阿衡莫名高興了許久。 等了幾日,言希并沒有打電話回來,歸期不定。 正月十二,她記得再清楚不過,平生沒有不喜過什么,心境亦不偏激,可自那一日起,這輩子,卻是獨獨對十二這個數(shù)字,深惡痛絕到了極點。 她接到一封快遞,地址是b市09-68號,電子字跡,端端正正。 依舊來自維也納。 封皮上,發(fā)件人是“言希”。 阿衡笑,想著這大爺估計又有了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打開了,卻是一個粉色的硬皮相冊,是言希最喜愛的顏色,淡到極端,明艷溫柔。雖與以往的單張相片不同,倒也還算是他的風格。 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只要細心照顧了言希走過的每一段情節(jié),留意了那些生命中因著一些罪惡而殘留在他生命中的蛛絲馬跡,就算結(jié)局無法預(yù)測,也是足以抵御那些讓他寒心的本源的。 所以,她不斷地告訴他,言希呀,這個世界沒什么,沒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嗎? 這個世界,她生活了這么久,經(jīng)歷過自認為的一些困難重重的挫折,有時候雖然很想哭,但是,從未放棄過對人性本善的執(zhí)著堅持。于是,每每在傷心難過之后,遇到一些美好的人,就在心中洗卻對另一些人的敵意,自然會認為,這個世界是可以平凡生活、心存溫暖的世界。 所以,沒什么大不了的,對不對,言希? 所以,在害怕痛苦時,總是覺得事情還沒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總是想著,言希如果再理智一些,再成熟一些該有多好。 一直地,抱著這樣的念想…… 可是,當她翻開相冊時,每一張,每一幕,卻是讓她恨不得,將這個世界粉碎個徹底。 被一群男人壓在身下的言希;下身滿是鮮血的言希;空洞地睜大眼睛的言希;嘴角還殘留著笑的言希;連眼淚都流不出的言希;面容還很稚氣的言希;只有十五歲的言?!? 真相,這就是真相! 她赤紅了雙眼,全身冰寒到了極點,第一次知道,絕望是這樣的感覺。 痛得無可救藥,卻沒有一絲傷口。 言希,言?!? 她念著他的名字,眼睛痛得火燒一般,捂了眼,手指摳著相冊,殷紅的,要滲了血,卻終究,伏在地板上,痛哭起來。 言?!? 在之后,言希意識不清的時候,阿衡常常拉著他的手,對他笑:“言希,你怎么這么笨,就真的把自己弄丟了呢?” 維也納,有那么遙遠嗎? 一切像是被人精心算計好的,收到相冊之后,緊接著,就接到電話。海外長途,近乎失控的思莞的聲音:“阿衡,快去機場,快去機場看看!” 她手中攥著那刺眼的粉紅相冊,嗓音喑啞到了極端:“發(fā)生什么事了?” 思莞一陣沉默,對面卻傳來了辛達夷的聲音:“我靠!溫思莞,你他媽抖什么……”窸窸窣窣的搶話筒的聲音,而后,話筒中傳來了辛達夷清晰的聲音,“阿衡,你好好聽著。言希之前收到快遞公司的回單,突然發(fā)了瘋一樣,跑了。我們在維也納找了將近一天,卻不見人,現(xiàn)在懷疑他可能回國了,你現(xiàn)在趕緊立刻去機場!” 阿衡的眼睛又痛了,聽見電流緩緩劃過的聲音,啪啪,小小的火花,盛大的凄涼熄滅。 掛電話時,辛達夷罵罵咧咧的,像是憤恨到了極點,但卻聲音遙遠,已經(jīng)聽不清楚。 那一句,只有那一句。 “他媽的老婊子,別讓老子抓住把柄!” 緊接著,便是一陣忙音。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是那個女人嗎? 阿衡深吸一口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不能難過,不能哭,不能軟弱,溫衡,你他媽的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都不許! 她在等待。站在機場,整整八個小時,一步未動。 人來人往,每一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再遠。 她睜大了眼睛,微笑著,微笑著才好,如若看到言希,要說一句:歡迎回家。再小心翼翼地把他珍藏起來,放在家中,有多少壞人,她來幫他打走。如果想要退縮,不愿意面對,那么,在他還愿意允許她的存在的時候,這個世界,可以只有他們兩個。 言希,這樣,可以嗎?不因為你沒日沒夜打游戲而罵你不好好吃飯;不因為你只吃排骨只喝巧克力牛奶而埋怨你挑食;不因為你總教我說臟話而拿枕頭砸你…… 言希,這樣,可以嗎? 終于,零點的鐘聲還是響起。所有的維也納航班全部歸來,卻沒有帶回她的男孩。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