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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我知道。”

    徐教授往周圍看了一圈，忽然拿著話筒上臺，直接沖臺下一喊：“林清野！”

    許知喃一愣。

    林清野站在人群中，這才懶洋洋地抬了下手臂，淡聲應(yīng)：“這。”

    徐教授看過去，直接說：“來，接下來大家掌聲有請，林清野！給我們演唱一首歌！”

    林清野：“……”

    臺下也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動靜都沒有。

    徐教授催道：“快點！你不也是平大音樂系畢業(yè)的嗎！現(xiàn)在母校需要你來救場了！”

    比大家反應(yīng)更快的是燈光師，一束追光燈從舞臺下掃過來，落在了林清野身上。

    大家紛紛鼓起掌，還連帶著幾聲慫恿的口哨聲。

    林清野站在原地瞧了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站直了，側(cè)頭對許知喃說：“我過去一趟。”

    “嗯。”她點頭，還有些懵，遠不如被突然要求救場的林清野鎮(zhèn)定。

    他穿過人群走上舞臺。

    追光燈緊緊跟在他身后。

    恍惚間，許知喃覺得他好像一點都沒有變，和從前一模一樣。

    模樣俊朗，棱角分明，嘴角噙著些很淡的笑意，看上去清冷又痞壞。

    林清野走到臺上，跟徐教授交涉幾句，很快，舞臺上就有人忙忙碌碌地開始往上搬樂器。

    幾分鐘的時間，林清野向徐教授借了幾個學(xué)生樂器伴奏。

    他原本不打算唱自己的歌，但問了那些學(xué)生有沒有什么都會的譜子卻找不到一首合適的，最后一問會不會《刺槐》，倒是都會。

    “那就《刺槐》。”林清野做了決定。

    許知喃抬起頭，看著不遠處那個簡易搭成的舞臺上的林清野。

    操場上有風(fēng)，風(fēng)吹來都是青草的清香，也吹亂了他的頭發(fā)，額前的碎發(fā)有些凌亂。

    林清野從臺下一人手里接過一把吉他，隨手撥弄兩下，一串好聽的旋律便飄出來。

    而后他背上吉他，坐在高腳椅上，單腿屈膝，一雙長腿優(yōu)越，面前擺著一個麥架。

    “平川大學(xué)音樂系。”他靠近麥架，聲線磁沉，“林清野，《刺槐》。”

    許知喃旁邊趙茜直接干嚎一聲：“阿喃！你得管管啊！可不能讓他再這么亂放電了。”

    來的還有不少如今平大在讀的同學(xué)，非常給面子，跟從前的音樂節(jié)相差無幾，鼓掌尖叫吶喊一個不缺。

    溫暖干凈的夜晚，零星幾顆星子懸在頭頂。

    林清野在臺上，開口唱，聲線溫柔。

    “在我和世界之間

    你是鴻溝，是池沼

    是正在下陷的深淵

    你是柵欄，是墻垣

    是盾牌上永久的圖案

    你是少女

    我是匍匐的五腳怪物

    暗夜交錯中春光乍泄

    你拿起槍我成為你的祭獻

    ……”

    這是年少時林清野寫下的歌詞。

    那時候，他們第一次遇見，林清野一邊倨傲頑劣，一邊又因家庭帶來的創(chuàng)傷像個泥沼黑暗中的野獸，從洞穴深處窺視她，又一見光就縮回去。

    這種欲望將他吞噬，無數(shù)次想把她叼入洞穴中，想要把明媚美好的她拉入地獄。

    可最終卻也像歌詞寫到的一樣。

    你拿起槍，我成為你的祭獻。

    在歌聲中，大家紛紛揚起手，跟著旋律揮舞。

    許知喃卻在這樣的氛圍中慢慢鼻酸，眼眶發(fā)燙。

    波瀾起伏這一生，有低谷也有巔峰，可這一刻的林清野又回到了校園時候，回到他們最初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時候。

    許知喃有時候也會覺得，要是他們能夠像世間大部分情侶那般相識相知相戀該有多好，沒有那么掙扎和苦楚，也沒有那痛苦難捱的兩年半。

    他們兩個平川傳奇，簡簡單單地談個戀愛該有多好，林清野也再不用遭受那一切。

    可有時候又想，也許這樣的一段感情也不錯。

    至死方休。

    一首歌唱完，林清野站在臺上，捋了把頭發(fā)，露出光潔的汗?jié)竦念~頭。

    演唱結(jié)束，他朝臺下鞠了個躬，掌聲雷動。

    他卻在下臺時倏忽腳步一頓，回來了，他看著臺下，忽然說：“阿喃。”

    許知喃一顆心臟被抓住。

    他神色溫柔，像是帶著毫無底線的寵溺，下頜微抬，在眾目下站在舞臺上，他直直看著她笑。

    “愛你啊。”他說。

    ……

    風(fēng)呼呼吹來，在大家更加澎湃的起哄聲中，許知喃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當(dāng)時許元汶的案子還沒有進展，林清野為了哄她開心帶她去了一幢爛尾樓的頂上天臺，是從前刺槐樂隊最初常來的地方。

    那天，風(fēng)輕、夜靜、樹森森。

    她和林清野仰面躺在舊木板上，硌著骨頭。

    她看著星星，林清野卻側(cè)身抱住她，呼氣間熱氣都打在她脖頸。

    “阿喃。”他低聲喚。

    “怎么了？”

    他沒說話，過幾秒，低低笑了：“沒什么。”

    “到底什么呀。”

    依舊沒回應(yīng)。

    許知喃側(cè)頭看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闔上眼，于是她又繼續(xù)看星星。

    夜風(fēng)吹著舒服，都后來甚至昏昏欲睡，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林清野溫柔的聲音：“愛你啊。”

    從前的林清野和現(xiàn)在的林清野，同樣的“愛你啊”，匯聚在一起。

    許知喃心尖兒震動。

    當(dāng)時的許知喃為許元汶的事整宿睡不著覺，當(dāng)時的林清野也為母親和哥哥的事深陷內(nèi)疚和自我厭棄中。

    而現(xiàn)如今，盛夏天，明朗夜，光芒萬丈的林清野站在臺上坦蕩地對她說“愛你啊”。

    許知喃一笑，眼淚就滾下來。

    林清野走下臺，張開雙臂，在歡呼聲中虔誠地將她擁進懷里。

    *

    從前許知喃總覺得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中規(guī)中矩，人生中一步一個腳印，但林清野卻肆無忌憚、百無禁忌。

    從前她捧著本佛經(jīng)看，林清野便淡笑著嘲一句“小尼姑”。

    可現(xiàn)如今，林清野是許知喃的信徒。

    *

    我想拉你入地獄，卻又奉你如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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