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路過有人噗嗤笑,說誰要花十八文買個破燈籠啊,還不如買馮老頭的山楂果呢。 笑得姑娘低下頭,表情也有些羞愧。 “你們怎么說話呢!不買就別吭聲!”魯七急了,回頭罵了兩句,又掏出十八文錢,“徐娘子,我要一個紅的。” 他急得額頭都見汗了。又對謝蘊昭解釋,說徐娘子姐弟的父親本是縣城一等一的花燈匠人,去歲做的鯉魚躍龍門花燈巧妙極了,連縣令老爺都喝彩。但今年徐父得了病,在家里躺了三個月,人一天比一天虛弱,徐母又早已去世,只得要徐娘子一人又照顧父親、弟弟,還要想辦法賺錢。 徐娘子給了魯七一個紅燈籠。魯七再要個黃的,她就說什么都不賣了。 “魯七哥,我知道你是念著我父幫過你。但這幾個月來,我家已經麻煩了你太多,便是再多恩義也還盡了。”徐娘子很堅持,“我知道自己花燈做得難看……實在不行便賤價賣去燈籠鋪吧,魯七哥莫要破費。” “那怎么行!如此你不是就虧了嗎!徐爺的藥錢怎么辦?” 剛好徐娘子的弟弟又醒了,揉著眼睛說餓。 魯七就可憐巴巴地去看謝蘊昭。 這表情和馮老頭還挺像的。不知道這么說了,魯七會不會大驚失色。 “郎君啊,您也看見這情況了,就買一個吧。再怎么著……也比十五文的馮老頭糖葫蘆劃算不是?” 看謝蘊昭不說話,魯七有些急,苦口婆心地勸。 “您不是想要找個需要幫忙的人嗎,只要買盞花燈……” 謝蘊昭搖頭。 徐娘子和魯七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 沒想到緊接著,這束發佩刀的郎君就露出個戲謔的笑。天色已暗,光影錯落,他微黃的皮膚、眼周的青影都像被暗色融化,令人有了種他面目也頗為俊秀的錯覺。 “光買一盞燈,有什么用?” 謝蘊昭繞到攤子后,占了徐娘子的位置,還大模大樣拎起燈籠瞧了瞧。 “要搞,就搞得有排面一點嘛。” 排面?啥意思? 魯七稀里糊涂。 “喏,魯七,”謝蘊昭扔給魯七一塊碎銀,“幫我買點筆墨紙硯回來。筆要化開過的,寫小楷的尺寸。都要最便宜的就行。” 魯七捧著銀子:“啊?” 謝蘊昭已經從隔壁攤位買了根簪子,又磨了一下,就著四周燈火,拿起一盞燈籠雕刻起來。 她手穩得出奇,又快,微瞇著眼睛,眼里都是專注的光。 徐娘子傻傻地看了一會兒,才驚呼:“呀,我的燈!” 再仔細一看,卻發現那燈籠上竟然出現了一只鏤雕的玉兔,正在搗藥;隨著簪子尖頭的挪動,玉兔背后又漸漸出現了一棵樹。 魯七都看呆了。 直到謝蘊昭一眼看過來,笑瞇瞇問:“魯七,筆墨呢?” 他才如夢初醒,心里忽然砰砰跳起來,拿著銀子拔腿就跑,高呼:“立刻來,立刻來!” 謝蘊昭就繼續拿著簪子,瞇著眼睛雕刻。在這盞燈籠上刻一幅桂樹玉兔搗藥圖,又在那一盞上刻魚戲荷葉圖,再換一盞刻貓撲蝶圖…… 等魯七買了筆墨,心急火燎地跑回來,已經有很多人圍在徐娘子的攤位四周。待那束發佩刀的小郎君刻好一幅,人們就喝彩鼓掌一次。 魯七費了老大勁鉆進去,瞪大眼睛看那些燈盞上鏤刻的圖案。他雖然沒念過書,卻也看得出那些線條簡單卻生動,動物的神態也活靈活現。 謝蘊昭一邊雕刻,一邊笑瞇瞇和四周人講:“諸位走過路過別錯過啊,別看咱家花燈式樣簡樸,但就是這簡樸才能襯托出紙雕的精巧。且看這瘦竹圖,有道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有人出口成詩啦! 周圍也有不少讀書人,甚至很多人就是世家出身,立即就驚嘆起來,引得更多人圍過來。他們議論說,這小郎君必定也是世家出身。那些個小民、匠人,哪里有這樣的錦繡詩句、妙筆丹青? 在熱烈的氣氛中,魯七束手束腳地站著,對讀書人的敬畏令他“呀”了好幾聲,只敢小心翼翼地雙手奉上筆墨,那佝僂的身子也彎得更深了。 謝蘊昭接了筆墨,笑吟吟道:“多謝魯七哥,回頭請你喝酒哩。” 四周人都用驚奇的目光看來,看得魯七不由重新挺起胸膛。又聽小郎君叫他去買幾塊糕點,哄哄一直叫餓的徐家小郎,魯七就響亮地應一聲,喜滋滋又跑開了。 他很高興:這世家出身的小郎君看重他呢! 分明是別人的隨口猜測,魯七卻一意當了真。 “徐娘子,會磨墨嗎?”謝蘊昭不知道魯七在想什么,只又看向旁邊一臉驚嘆的徐娘子。 徐娘子連忙點頭,小心接過墨錠和硯臺,又拿了自家的水囊,迅速化開了墨。她父親是手藝精湛的匠人,原也是會寫字畫畫的,也教過她。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