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溫家的商隊要在東海縣停留一周。 不需要立即和石無患分別,溫娘子高興極了,還約石無患去看花燈,說東海縣每年六月下旬過夏,要連著三天晚上舉行花燈節。 而白天有其他有意思的活動,就算沒意思,那和心上人一起逛街也足夠有意思。 石無患禮貌詢問謝蘊昭要不要一同游玩。 她當然很有眼色地拒絕了。 不然會被溫娘子眼里的小飛刀戳成個小謝飛刀架的。 而且,謝蘊昭想起來,石無患是在花燈節后遇上北斗仙宗的人,利用仙緣令和前人遺物,順利拜入仙宗。如果這幾天她還沒找到線索,就打算跟著石無患蹭蹭仙緣了。 除隆冬以外,東海縣的商隊總是來來往往,因而城里商業興旺,居民普遍富足,連小戶人家都有閑情逸致在門口種些花草,還會聚在街口的老樟樹下乘涼、喝茶、下棋。 謝蘊昭就在這樣一條居民街邊上的客棧訂了一間房,推開窗就是樟樹的綠蔭和香味,底下人在聊天,說的是帶著瀛州東部口音的官話。 她看了一會兒風景,關上窗,在窗沿綁了很細的絲線,這才開始收拾行李。 行李不多:兩套換洗衣物,一個水囊,一塊薄薄的青玉牌,幾個瓶瓶罐罐,一袋子銅錢碎銀,半枚龍紋玉佩。另外還有一個用錦囊裝好的石珠,向來是掛在她頸上不離身。 青玉牌據說是仙緣令。 錦囊上有暗色的血跡。里面的石珠是她從小戴著的,據說生來就有。 謝蘊昭不大相信“生來就有”的說法,總懷疑這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哄她玩的。她又不是銜玉而生的賈寶玉,也沒叫作謝石珠啊。 至于玉佩…… 她挑出那半枚龍紋玉佩,握在手里看了一會兒。 玉佩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觸手光滑溫潤,雕刻線條生動自然。這是她幼時的定親信物。 她小時候是個還沒想起來前世的小姑娘,傻乎乎的,天天就知道玩,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天天慣著她。有段時間,家里忽然來了個少年人,莫名就在她家住下了。 住了半年,那少年又莫名其妙走了。走了后不久,謝蘊昭記得,那邊送來了些東西,然后外祖父和外祖母商量了好久,最后和她說,她正式有了個未婚夫。 就是那個在她家住了半年的少年人。 她那時候不懂事,問什么是未婚夫,謝家二老說,就是兩個人以后會生活在一起,像之前那半年一樣。 她想了想,覺得那人雖然有點容易不高興、說話有時不大好聽,身體也不大康健,但愿意帶她玩,教她練功,還會偷偷給她念話本故事,長得又很好看。她總體上還是很喜歡他的。他突然走掉了,她還覺得很難過。 她就問,那能不能馬上和那個哥哥生活在一起。 把謝家二老逗得笑了好久。 結果過不多久,謝家二老忽然關起門來哭了一整天,然后跟她說,她未婚夫家里遭了妖獸獸潮,全家無一活口。 她那時已經懂得什么是死亡,就也跟著大人一起哭,還抓著玉佩死活不松手。二老也傷感,說那就暫時讓她隨身帶著,等她長大了、要同別家定親了,再將玉佩束之高閣吧。 長到12歲,她還沒來得及和其他家定親,外祖父和外祖母便相繼去世。她成了孤女,平京那邊的宗家派人來接她,路沒走到一半,中間又遭了妖獸襲擊。 她從馬車上摔下來,系在脖子上的石珠錦囊揚起來。 妖狼近在咫尺,暗黃色的眼睛死死盯著石珠,張開大嘴要咬—— 一個家仆為她擋下了妖狼,另一個家仆護著她拼命逃走。 最后所有人都死了。臨死前,那個忠心耿耿的老人塞給她一塊青玉牌,說這是仙緣令。 ——女郎,去修仙吧……去修仙啊!不要管這凡塵啦……女郎,你要活得好好的! 就像外祖母去世前抓著她的手,反復說,長樂,你要活得好好的,那就去修仙吧,拋了世俗的一切,我的小長樂要一直快快樂樂、自由自在啊。 她挖了個坑把家仆埋了,記下位置,認真磕了三個頭,忽然就想起了前世的記憶。 然后,她抱著家仆砍到卷刃的刀,用沾血的衣服包裹著,帶著石珠、玉佩、仙緣令,走向了和平京城相反的方向。 她唯一記得的修仙門派,也是石無患所在的師門——北斗仙宗,就在瀛州以東的東海上。 窗外有孩童嘻嘻哈哈地跑過,尖聲大笑,又大聲唱道: 海上有仙山,出入無歲月。 縹緲何所蹤,白首不得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