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交鋒-《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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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疏的星辰在拂曉的藍(lán)灰色天空中閃爍,灰白色的霧氣在大角河上翻滾盤旋。
若是沒有人類的存在,這一切不過是初冬時分的尋常清晨。
但是寧靜的景象下殺機(jī)四伏。
“啵。”
“啵。”
如同魚尾拍水的劃槳聲在河面回蕩。
俄而,一張羊皮筏子從濃霧中顯露出輪廓,然后是第二張、第三張……
這些羊皮筏子很小,每張僅能載五六人。
五六人之中,兩人滿頭大汗地劃著槳。剩余幾人則手持角弓跪坐,下半身動也不敢動地四處張望著。
每個人的臉上和眼里都糅雜著恐懼、興奮和貪婪。
沒有烽火、沒有喊殺聲、也沒有箭矢和鉛彈,八張羊皮筏沒有遭受任何抵抗,順順利利渡過大角河,正式踏入鐵峰郡、狼屯鎮(zhèn)境內(nèi)。
“甘泉!成功了!”一名年輕的赫德人[石箭]難掩喜色,壓著嗓音對另一名年輕的赫德人說:“兩腿人沒發(fā)現(xiàn)你我!”
被稱為[甘泉]的年輕赫德人臉上有一道貫穿鼻梁的刀疤,他壓著嗓音呵斥出聲者:“閉嘴!”
前者立刻不再說話。
甘泉走到另一名老赫德人身旁,附耳下令:“禿尾!清點(diǎn)人數(shù)。吹號,讓剩下的人過來。”
臉上溝壑縱橫的老赫德人[禿尾]點(diǎn)點(diǎn)頭,摸出一枚鹿骨笛,搭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
“嗚呦……嗚呦……”
禿尾吹奏的聲音如同鹿鳴,響動不大,但是穿透力很強(qiáng)。
河對岸,另一名年輕的赫德人[青馬]正在焦急地等待。
突然,青馬聽見有鹿鳴聲從濃霧后傳來,便得知甘泉等人已經(jīng)成功渡河。
“趕馬入水!”青馬立刻跑著、喊著命令奴隸和屬民:“趕馬入水!”
馬群動了起來,兩百多匹馬僅僅小步慢走,那轟隆的聲音也別想藏住。
“快呀!快呀!”青馬用刀鞘狠狠抽打慢吞吞的奴隸和屬民,三角眼兇光畢露:“別叫馬飲水!趕它們走!馬不是鹽做的,化不了!快走!奸猾懶鬼!”
初冬的河水冷徹骨髓,馬兒擁擠在一起,不情不愿地走入冰涼的河水中。
赫德人吆喝著,揮動長鞭驅(qū)趕馬群。
馬群的首領(lǐng)——一匹淺紅色、白鼻梁的大塊頭兒馬子率先游了起來。
兒馬子不是第一次游泳。
大角河的河水沖擊著它的結(jié)實(shí)身軀,兒馬子則拼命呼吸著,胸膛撐得比平時還要大,身體漂浮在水中,脖子和脊背露在水面上。
其余馬匹跟在首領(lǐng)身后,分開水流,慢慢地往前踱步,直至四蹄踩不到河床,便開始蹬踏著劃水。
十幾名赫德人分乘三張皮筏,跟在馬群后面。人人手上都拿著套馬桿和套馬索,以備萬一。
但是意外還是發(fā)生了,一匹白額老馬氣力不夠,游著游著忽然失去平衡。
白額老馬的身軀不受控制地放了橫,它脫離了馬群,被河水裹挾著沖向下游。
皮筏上的赫德人緊忙拋出套馬索,然而變故發(fā)生的太快,白額老馬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消失在濃霧中。
青馬氣急敗壞,三角眼中怒火熊熊燃燒:“瞎眼的蠢材!別往前劃!讓馬群斜頂著水流洑水!別叫水把馬沖走!”
下游不遠(yuǎn)處,剛才過河的八張羊皮筏子又劃了回來。往返過程中這八張筏子不可避免地往下游漂流了數(shù)百米。
白額老馬正好從他們面前漂過,但是馬兒已經(jīng)不行了。
劃槳的赫德人無言地看著白額老馬在幽暗的河水中沉浮。
第一趟運(yùn)人,第二趟運(yùn)馬,第三趟運(yùn)馬鞍、武器、盔甲,第四趟、第五趟還是運(yùn)人。
整整折騰五次,才把百十來名騎手、兩百多匹馬從大角河西岸運(yùn)到東岸。
這支特爾敦部百夫隊的首領(lǐng)是“赫勒灰”,意為甘泉。
三角眼的青馬和另一名年輕人[石箭]是甘泉的“伴當(dāng)”,也就是這個微型部落的脫產(chǎn)武士。
其他人都是甘泉的屬民和奴隸,例如老奴隸[禿尾],甘泉還不會走路的時候便被甘泉的爺爺賜給甘泉。
論血統(tǒng),甘泉的身世顯赫。他的烤火者的大伯父的孫子,也就是烤火者的堂侄。
但是論實(shí)力,甘泉手上東拼西湊也不過百十來騎、兩百多匹馬,而且部下有老有少,戰(zhàn)力十分寒酸。
對于赫德人而言,做先鋒是一項極高的榮譽(yù),照例可以多分戰(zhàn)利品。所以按照常理來說,不管怎樣也輪不到甘泉打頭陣。
可誰讓甘泉是烤火者的血親?
烤火者照顧這個沒分到什么財產(chǎn)的侄兒,讓甘泉做了先鋒之一,并且把甘泉的行軍路線安排在大角河上游。
鏟子港夜戰(zhàn)后的第二日,甘泉便帶著他的百夫隊悄無聲息抵達(dá)了下鐵峰郡的邊界。
從大角河上游橫渡的難度,比起鏟子湖下游要容易的多。
甘泉先是尋到一處水流平緩的位置,隨即連夜準(zhǔn)備皮囊和木筏,于翌日清晨借著濃霧掩護(hù),成功強(qiáng)渡界河。
甘泉是特爾敦部第一個率部成建制渡過界河的“圖魯科塔”——他暫時還不知道這一點(diǎn)。
[注:圖魯科塔大致相當(dāng)于百夫長]
相比鏟子湖下游那次失敗的突襲,甘泉的渡河過程簡直順利到出奇,帕拉圖人甚至沒有發(fā)出任何警報。
狂喜之后,深深的疑惑隨之而來。
甘泉、青馬、石箭和老奴隸禿尾不得不決定下一步的動作。
“還用得著想嗎?”青馬急不可耐地嚷道:“烤火者命你我劫掠村莊,分散兩腿人的兵力。馬上鞍、弓上弦,見兩腿人便殺不就行了么?”
老奴隸禿尾聲音沙啞地反駁:“青馬,那你可知道哪里有兩腿人的村莊?你又可知兩腿人的軍隊在何地?你我會不會一頭撞上?”
青馬被問得啞口無言。
帕拉圖人整整壓制赫德諸部三十年,對于帕拉圖內(nèi)部的情況,赫德人兩眼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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