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值星官-《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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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城墻的炮擊自重炮部署之日起就沒再停止過。白日自不必說,哪怕到了晚上,城外的八個炮組時不時會朝著城墻開幾炮。
這種日夜不停的轟擊不僅是在摧毀城墻,更是意在拖垮守軍的精神,讓塔尼利亞人無法休息。
城墻搖搖欲墜,每一次炮擊都可能是維內塔軍總攻的信號,不間斷的炮擊讓塔城內不管是平民還是軍人的精神都高度緊繃。
但這項戰術也有一個副作用:幾乎所有維內塔的施法者軍官也已經都被夜間炮擊搞得神經衰弱。
由于大腦比常人更活躍,所以施法者對于環境更敏感。睡眠質量不好并不是溫特斯的個人問題,所有施法者的睡眠質量都很糟糕。
夜里隔三岔五響起的炮聲讓軍營里的施法者們苦不堪言。現在的維內塔軍營里很容易看出哪些軍官是施法者,找那些頂著黑圓圈、眼白里滿是血絲的軍官準沒錯。
只有憲兵隊長莫里茨絲毫不受炮擊的影響,莫里茨·凡·納蘇少校每天晚上固定烈酒加草藥,睡得和死人一樣,哪怕身邊有人開槍都不會醒。
安托尼奧提起莫里茨便直搖頭,他對溫特斯說的原話是:“凡·納蘇如果戒酒,早就能取得中校軍銜了。他的話,將來拿到將官指揮棒也不難……可惜了這樣一個人物,真是可惜……”
然而莫里茨·凡·納蘇并不是安托尼奧的部下,他是一個有完整行為能力的成年人,安托尼奧沒理由也不會去干涉莫里茨選擇的生活方式。
不間斷的炮擊讓維內塔施法者很痛苦,而塔城內的守軍和平民則更加痛苦。
戰役伊始時,攻守雙方還保有著幾分美德和風度。但那些東西現在都已經消散,戰爭正朝著最惡劣、最血腥和最殘忍的方向一路墜落。
在蒙塔尼衛隊出城反擊,最終全軍覆沒后的當晚。
威廉·基德派信使捎來親筆信,希望像前次一樣休戰一日,雙方各自派人收斂尸體,安葬死者。
但這次安托尼奧拒絕了守軍的請求,他冷漠地回復使者:“如果威廉·基德真在乎死者的尊嚴,他可以開城投降,那你們就再也不必擔心這個問題了。”
守軍的使者灰溜溜地離開了,而攻城戰仍在繼續。
白天,維內塔人炮擊城墻,填埋城壕,把甬道工事一路延伸到壕溝前,對被削弱的位置發動試探性進攻。
到了晚上,威廉·基德則帶領守軍全力以赴修補破碎的城墻:把砂漿灌進墻體裂縫,用石頭、灌木、泥土——有什么用什么——填補城墻上出現的小型缺口。
他們學著維內塔人搬來一個個裝滿泥土的木桶,擺在城頭代替已經被轟得七零八碎的城垛。
維內塔軍晚上也沒閑著,八個炮組在夜間會突然對城墻發動炮擊,主要使用輕型火炮殺傷那些正在拼命修復城墻的塔尼里亞人。
沃邦也派出小批士兵經由三角堡進入壕溝,用鉤網回收散落在壕溝和墻根各處的珍貴炮彈——持續的炮擊正在飛速消耗維內塔軍的彈藥儲備,哪怕是敵人眼皮子底下的炮彈也必須要收回。
經歷了連續九次在半睡半醒間被重炮轟鳴聲驚醒的一夜后,溫特斯干脆主動申請大炮的夜間守衛任務。
他現在沒有正式的委任職務,在軍團里屬于“磚頭型”軍官——哪里需要往哪搬,去干這種雜活正合適。
所以大規模炮擊開始后的第二天,溫特斯成為了“西-四”炮組的值星官。
軍團指揮部給每個炮組派了兩個十人隊作為夜崗,這里是最前線,不可能留太多人。
但三百米外的舊圍城壁壘后面駐扎了一個滿編大隊,一旦有警可以迅速支援。大營里的主力部隊也能很快趕到。
夜崗的任務其實很簡單:發現敵人、敲響警鐘、等后面的部隊上來、任務完成。
尤其是現在的戰況導致夜崗的任務無比輕松:三角堡被攻克,塔尼里亞人便無法悄悄使用城門出擊。硬要出城反擊,就是蒙塔尼衛隊的下場。
而塔城又是一座小城,不像康斯坦丁堡那樣的巨型城市擁有大量的側門、偏門、暗門,它只有三角堡邊上這一處城門。
塔尼里亞人必須得蠢到一定程度才會重蹈蒙塔尼衛隊的覆轍。
因此沒有機會立功的夜崗,被維內塔尉官們一致認為是最苦逼的差事。干好了不算立功,出了差錯就得上軍事法庭。
聽到溫特斯主動要來接替自己,西-四炮組的前任值星官查爾斯中尉恨不得抱起溫特斯叫爸爸,高高興興地完成了交接。
雖然是個苦活,但既然來了,就得干好。
溫特斯到崗后干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給自己手下的士兵全員配發哨子。哨子一般來說只發給軍官,所以給士兵哨子容易在戰場上造成混亂。
但溫特斯認為敲鐘太慢了,一旦有事遠不如哨子來的快。
第二件事,擴大了大炮左右兩側甬道的折角,使其能容納兩個十人隊。溫特斯把自己的兩個十人隊分置在左右兩側,而沒有讓他們分散到甬道各處。
這是他經歷了幾次夜襲后得到的經驗,單獨的哨兵很容易被摸掉,必須布置復數的明暗哨才行。
第三件事,申請了六把硬弩。在溫特斯看來,給夜崗哨兵發火繩槍是存粹的蠢貨行為,官僚主義的樣板。哨兵根本不可能讓火繩燒一晚上,即便哨兵不怕死,也沒有那么多火繩供他們揮霍。
于其遇襲時手忙腳亂點火繩,不如干脆用弩,有事吹哨。
維內塔軍隊的效率極高,溫特斯上午去軍械庫領了弩和哨子,下午甬道就改建完畢。到了晚上,溫特斯帶著槍和佩劍,自離開軍校后久違地又開始值夜班了。
午夜時分,崗上的溫特斯想到自己以前最恨站夜崗,現在卻不得不主動申請值夜班,不禁嘆了口氣。
一個突兀的人聲打斷了溫特斯的思緒。
“您為啥嘆氣呀?百夫長?”長戟手布巴不知道嘴里在嚼著什么東西,抱著長戟吐字含糊不清地說:“我娘說嘆氣就把好運氣吹走了,所以嘆完氣得用手把好運氣閃回去。”
說完,布巴笨拙地伸手在溫特斯鼻子前面扇了兩下。
“放肆!你在干什么?!”十夫長老泰勒被嚇了一跳,立刻厲聲呵斥布巴。
布巴怯生生地把手又縮了回去。
鬢角已有點點寒霜的泰勒用手指著腦袋和溫特斯解釋道:“長官,布巴他腦子……有點問題,還請您別和他計較。”
溫特斯擺了擺手,示意沒事。他笑著對布巴說:“我不是百夫長,布巴。你知道今晚有幾個人在這里值夜崗嗎?”
“有兩個十人隊。”布巴掰著手指頭數了半天:“十……十六個人?”
“夠一個百人隊嗎?”
“不夠。”
“那我是百夫長嗎?”
“那,不是……”布巴猶豫地說:“……那您是……二十夫長?”
布巴的回答讓溫特斯大笑不止。
“混蛋!”軍士泰勒氣得抬腿朝巴布屁股狠踢了一下。踢完一腳后又抬手要打,嚇的布巴抱頭整個人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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