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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shù)日后。

    秦落羽特意將歲宴安排在了梅苑，梅苑清雅，賞梅觀雪，正當(dāng)其時(shí)。

    朝中大臣在主殿正廳落座，那些貴家子弟與仕女則被安置在了偏殿，由陵堅(jiān)陪同。

    因了秦落羽的授意，裴行之的座位正好與蕭璃的相對，二人一抬頭，便可望見對方。

    這也就罷了，陵若這小丫頭為了給蕭璃和裴行之創(chuàng)造相處機(jī)會，酒宴中途，拉著蕭璃和裴行之衛(wèi)遵等人出去賞梅。

    走著走著，蕭璃便發(fā)現(xiàn)，陵若和衛(wèi)遵那些人不知去哪兒了，只剩下她和裴行之了。

    她有些不自在，“裴公子，外面有些冷，我們還是回去吧。”

    本是一句托詞，裴行之卻以為她是真冷。

    他立刻解了身上的大氅遞過來，溫聲道：“從這里回去還有一段路，蕭姑娘便先披著，聊以御寒。”

    蕭璃不接，“不用了裴公子......”

    “不過是一件大氅，又算得什么。”

    裴行之注視著她，清雋的眉眼帶了幾分溫柔，“怎能比得了蕭姑娘當(dāng)年對行之的暖爐相贈之恩。”

    他這么一說，蕭璃倒是想起來，那時(shí)裴行之剛?cè)胩珜W(xué)沒多久。

    冬日寒冷，但太學(xué)卻并不會生炭火。

    據(jù)說是太學(xué)傳統(tǒng)，認(rèn)為學(xué)子們不經(jīng)凌寒，難成大器。

    然而架不住學(xué)生們偷偷從自家?guī)Я伺譅t來，藏在袖中。

    蕭璃怕冷，自然也不例外。

    唯有裴行之，始終不曾帶過暖爐，硬生生扛著苦寒。

    蕭璃無意中聽說，他父親早逝，母親靠給人浣衣，才將裴行之拉扯大，后來被丞相裴宋賞識，家中日子才算稍稍好轉(zhuǎn)，但也算不得富貴之家，只能維持度日而已。

    也許是自己也曾有過與他同樣的身世，蕭璃無端對裴行之生出些許同情。

    此后她每次進(jìn)太學(xué)，都會多帶一個(gè)手爐，悄悄放在裴行之桌案下。

    不過也就只放了十來天。

    秦落羽得知太學(xué)冬天竟然不生炭火，任由學(xué)生們挨凍，立刻就去找了陵君行。

    陵君行一聲令下，太學(xué)冬日不生炭火的慣例，到此便算是破了，從此冬季也是溫暖如春。

    這幾年過去，蕭璃早就忘了暖爐一事，沒想到裴行之竟然還記得。

    她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是舉手之勞，裴公子言重了。”

    “蕭姑娘的舉手之勞，行之一直銘記在心，永不敢忘。”

    裴行之微微笑著，往蕭璃身前走近了些，將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比蕭璃高出一個(gè)頭，微微低著頭，修長的手指翻動，很是貼心地替蕭璃系好了大氅的衣帶。

    蕭璃心緒有些復(fù)雜，到底還是沒有拒絕。

    彼時(shí)雪花輕輕落下，二人沿著梅苑小徑緩步并肩而行。

    天地雪落無聲，梅香淡淡，說不出的的靜謐安寧。

    蕭璃連日來的壓抑與難受，仿佛也變得淡了一點(diǎn)。

    她不喜歡裴行之，但她也并不討厭裴行之。

    嫁給裴行之，于她而言，似乎并非不可接受。

    蕭璃頓住腳步，仰著臉，伸手去接那飄飛的雪。

    無端想起她初進(jìn)宮那年，坐在梨花樹上的少年。

    那日梨花飄落，一如這眼前冬雪。

    這個(gè)冬天很快就要過去，開春后，表哥便會是皇帝了。

    他以后會有皇后與許多妃子。

    而她將會搬出宮中，會嫁人。

    以后怕是再難得見陵堅(jiān)，陵堅(jiān)也再不會和她的生活，有任何關(guān)系了。

    蕭璃想，她該放棄了。

    放棄那些不切實(shí)際的幻夢，踏踏實(shí)實(shí)嫁人，去做另一個(gè)人的妻子。

    雪花落在眼睫上，迷住了她的眼。

    蕭璃的眼角有些濕潤。

    裴行之看出她有心事，卻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站在一旁，陪著她。

    雪落了他們滿身。

    暮色漸漸昏暗，宮燈在風(fēng)雪中晃動，昏黃的光芒搖曳不止。

    蕭璃呼出一口氣，輕聲道：“裴公子，我們回去吧。”

    裴行之便點(diǎn)點(diǎn)頭，陪著她回去。

    路過廊檐下的宮燈旁時(shí)，裴行之拉住她，“蕭姑娘，等等。”

    蕭璃頓住腳步，他伸手，很是仔細(xì)地輕輕幫她拂去發(fā)上衣上的雪。

    兩人站得很近，從側(cè)面看起來，仿佛裴行之擁住了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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