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我搞砸了-《王國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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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我搞砸了
索尼婭看著泰爾斯出神的樣子,若有所思。
“你知道,我這趟回王都,發現大家都安逸得很,”片刻后,她輕哼一聲,重新掏出煙袋和煙卷,開始卷下一支煙,“不再像幾年前那樣人心惶惶,隨時準備搬遷逃難,時刻擔心著北方人哪天再打過來。”
“這是好事,”泰爾斯點點頭,“而您鎮守要塞,居功至偉。”
但要塞之花卻輕哼一聲,聲含諷刺:
“事實上,我月前帶人北上黑沙領,到倫巴的地頭上‘野營’——說白了就是偵查。”
泰爾斯沒有回頭,只是望著遠方的星湖:“真有膽魄。”
“現在那里,嗯,很安靜。”索尼婭卷煙的手很穩,一絲不茍,一點也不像喝多了的樣子。
“黑沙領剛剛打過內戰,一切還在恢復,但農夫牧民們的稅少了,商人過境的通關費也少了,路上的不法盜匪也少了。包括村落之間,北方糙漢們樂此不疲的群架都不多見了,聽說無論有什么爭端,都依賴于新來的官吏——或者一大堆我看不懂的國王法令——解決。”
國王法令。
泰爾斯沒有說話,但他的思緒慢慢從感傷和慨嘆里脫離。
“我曾經打過交道的,那些熟的不能再熟的,腐朽惡臭的北地領主們——萊萬,門德,德文森,佩魯諾,伊卡——也不見了大部,有的在內戰里掉了腦袋,有的搬去了黑沙城,有的則換了對國王言聽計從的新當家人,剩下的縮在城堡里,閉門不出茍延殘喘。”
言聽計從。
泰爾斯的眉頭慢慢皺起。
“鄉野間的北地年輕人也走了很多——聽說一部分人在內戰時加入了國王的軍隊,一部分則戰后去了城里混生活,留下來的也都在興奮地談論,要怎么才能去更遠的地方,比如黑沙城,努力像其他出人頭地的平民一樣,撈個官職乃至爵位回來。
“而我們在更北邊的細作,包括偶爾來歇腳的秘科探子也說,每一天,甚至每一個小時,上至沒落貴族流浪騎士,下至平民百姓地痞流氓,都有新人熱熱鬧鬧地前往黑沙城,想在那里成就一番事業。”
出人頭地。
成就事業。
泰爾斯的眼神越發銳利:“是么。”
索尼婭點點頭,她終于卷好了一支煙,正細細搗著煙頭:
“說實話,我打仗的年頭不算短了,我不怕北方的重騎兵,不怕他們的重劍步兵或重甲刀斧手,甚至有斷龍要塞在手,要我以一敵十乃至更多,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但是……”
說到這里,索尼婭停頓了一下。
幾秒之后,她一擦瀝晶火石,點燃手中的煙。
“但我感覺得出來,北邊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而這絕非我能在戰場上,用刀劍和魔能槍可以回答的問題。”
泰爾斯聽著她的話,眼前卻浮現出他那位“老朋友”的話:
【泰爾斯,你比誰都清楚,六年了,那個理想中的埃克斯特,卻離我越來越遠了。】
現在看來,也許并不是那么遠——經歷了回國后風風雨雨的泰爾斯萌生感慨:
就像勢單力薄的科恩和不可撼動的下城區一樣,念念不忘者,功或未竟,但必有回響。
而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查曼·倫巴?
這趟旅途中,你付出了什么呢?
要塞之花深吸一口氣,吐出無盡煙霧。
“你怎么看,北方回來的北極星殿下?”
泰爾斯回過神來。
北極星——一個聲音在泰爾斯心底默默道,不,你不喜歡這綽號。
它看似威風,卻帶著嘲弄,以及不可察覺的排斥和疏遠。
它給予你很多,卻剝奪了更多。
“我知道。”
星湖公爵緩緩點頭:“七年前,我就在那兒,風暴的最中心。”
泰爾斯轉過身避讓煙霧,只覺眼前一切都被索尼婭的卷煙熏得朦朧難辨,滿布未知。
“因此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埃克斯特,在龍霄城,我釋放了一頭怎樣的野獸,而它將點燃什么樣的火焰。”
野獸。
要塞之花沉默了一陣,緩緩道:
“所以,你能把它再關回籠子里嗎?”
泰爾斯笑了。
關回籠子。
“沒人關得住它,”他搖搖頭,感嘆道,“在它一百多年前誕生的時候,就注定如此。”
也許,也許不止一百多年,他的心底里悄然道:
從人類誕生之日,它就悄然落地。
索尼婭諷刺地哼聲,她吸了一口煙,靠上望臺,表情嚴肅。
“現在,永星城里很多人覺得埃克斯特正深陷內斗,分裂衰落,再也不可能發起血色之年時的舉國遠征,威脅不了我們。”
泰爾斯抿了抿嘴:
“至少前半部分是對的。”
索尼婭沒有理會他的話,繼續道:
“而七年里,兩國邊境風平浪靜,斷龍要塞更是門可羅雀,無論是陛下還是御前的大人物們,甚至許多在北境與埃克斯特世代為仇的家族,都覺得大敵已去外患已除,放心轉身搞自己人去了。
“就連梭鐸老頭也不例外,他拒絕了我加強要塞防御的提案,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甚至,御前會議上的有些人,認為我是在危言聳聽。”
索尼婭話音落下,目光直指泰爾斯,鋒利逼人。
泰爾斯同樣回望著她,眼神深邃。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只有索尼婭指間煙卷冒起的一縷白煙。
幾秒后,泰爾斯咧嘴搖頭。
“只有傻瓜才會以為埃克斯特就此衰落不足為患,何況是御前會議的大人們。我想,他們很多時候只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索尼婭不以為然:
“當梭鐸老頭向我索要備役兵,說是要去西荒搶劫貴族的時候,他看著興致勃勃,可不像是被國王逼迫的。”
西荒。
沙王計劃。
泰爾斯沉默了一陣。
“不是國王,”泰爾斯出神地望著夜空,“逼迫他們的東西不是國王,甚至不是個人,而是‘東西’——名望,位置,理想,利益,權力,是他們所處羅網的一切,逼迫著他們做出也許在另一個角度而言,并不理智也并不長遠的決定。”
索尼婭的煙頭忽明忽暗,她則在煙霧間皺起眉頭。
“而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泰爾斯不自覺地握住衣袋里的戒指和匕首,只覺一左一右,分量十足,“最高明的逼迫,往往潛移默化,悄無聲息,讓你以為你是自愿的。”
月下的望臺恢復了安靜。
好一陣后,要塞之花撣了撣煙頭,冷哼道:
“聽著,我不知道復興宮發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你放了什么‘野獸’,但這趟見聞讓我有不好的預感,等到斷龍要塞下次再熱鬧起來的時候,我們要面對的東西,恐怕將遠超想象。”
泰爾斯抬起眼神:
“所以?”
“我需要更多。”
“更多什么?”
“一切,”索尼婭回答得毫不猶豫,“一切能避免我的不祥預感變成現實的東西。”
她吸了一口煙,向泰爾斯輕輕吐出:
“兵員,錢財,裝備,糧草,情報,士氣,支持,也許還有不拖后腿的政務官僚——盡管在我的經驗來看,最后一樣基本不可能。”
泰爾斯蹙起眉毛,他低頭咳嗽,揮手驅散煙霧。
果然,她不是回家鄉休假那么簡單,也不是剛好路過你的城堡那么巧合。
一個聲音在他心底道:人皆有所圖,皆有所欲。
就連爽朗大度、盛名在外的要塞之花,也難以免俗。
想到這里,泰爾斯的心情低沉了幾分。
索尼婭有求于你,那你該答應她,至少留下話頭,看看日后能發現什么——他在心底小聲道,哪怕這只是一張空頭兌票,但這才符合你和國王定下的盟約,利用你們父子之間的嫌隙,照出王國的每一絲裂縫。
哪怕是要塞之花。
但是……
“抱歉,你找錯人了,”片刻后,星湖公爵沉聲道:“我只是一個被流放的失寵王子,無兵無權,還窮得叮當響。”
索尼婭凝視著他好一會兒,才轉到星湖的方向。
“沒關系,十九年前,我帶兵北上永星城,在一堆流民的隊伍里遇到你父親時,他也差不多。”
要塞之花又抽了一口煙:
“甚至,凱瑟爾那時剛逃出追殺,精神恍惚瑟瑟發抖,可比現在的你凄慘落魄多了。”
聽見這個名字,泰爾斯皺起眉。
“那也許,你該去找我父親幫忙。”
“如果我可以的話,麻痹的,”索尼婭罵了一句粗口,拿煙頭指著月亮抱怨,“自從坐上王座,你父親越來越不可愛,也越來越不乖巧了,哪像在戰時剛見面的時候,叫他跪下就跪下,讓他脫光就脫光,逼他跳舞就跳舞,喊他當國王他就哭著喊著爬去加冕……”
泰爾斯聽著這些大不敬的話,深深蹙眉。
她為什么這么說?
你父親越來越不可愛……喊他當國王他就加冕……
她為什么要對自己說這番話?
索尼婭·薩瑟雷,她本該是王室常備軍的中堅大將,是王國的北方屏障,是鐵腕王手中利劍,不是么?
為什么?
但泰爾斯面上不顯,只在對方的語句中挑出一個詞調侃:“脫光,真的?”
索尼婭大手一揮,聽若不聞:
“總之,我不指望你現在做什么——瞧你那可憐的小身板——但我可以等,等。”
煙霧迷茫中,要塞之花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但那一刻,泰爾斯只覺得內心空洞。
等。
等什么?
還有什么,他在心底的另一個聲音悄然道,你和國王兩者之間,她還能等什么?
但是,不,索尼婭她……
泰爾斯有些突如其來的慌張,他下意識地摩挲起衣袋里的骨戒,想起他與凱瑟爾王的協議。
索尼婭換了一只手拿煙,發出些許慨嘆:“至于你,把我說的話放在心里就行了——王國有事,必在北方,你要為了將來做好準備。”
泰爾斯咽了口唾沫。
為了將來做好準備。
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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