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十巨頭-《王國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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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之后,莫里斯撓了撓自己的下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泰爾斯。
“因此,您大老遠跑來這里,就為了給我上政治課?”
“你想要答案,”泰爾斯放下拳頭,胸有成竹地回應他,“而我正在給你。”
莫里斯打量了一番周圍的擺設,思索片刻后重新抬頭:
“如果是,那這答案離我們也太遠了,不現實。”
泰爾斯笑了。
藥鋪的另一側,燕妮和格羅夫瑟瑟發抖地私語著,哥洛佛則努力安撫住要沖上去拿下萊約克的科恩。
但就像有道無形的墻壁橫亙在中央,所有人都遵守著默契,未敢逾越而過,侵入星辰王子與兄弟會一方巨頭的談話。
“是啊,‘政治離我太遠了’,‘政治對我來說太不現實’,這是我們生活里最常見的誤解。”
泰爾斯眼神一變:
“無論是覺得太遠所以不屑一顧,自命清高,避公共政治如致命瘟疫的潔癖君子;還是覺得太遠所以憤世嫉俗,皓首窮經,堅信知識中存有一切的學究們;或者覺得太遠所以破罐破摔,麻木不仁,以為柴米油鹽就是回歸生活的犬儒者;抑或覺得太遠所以無所顧忌,夸夸其談,言語間指點江山大勢的鍵盤俠。”
“還是你這副吊兒郎當混日子,醉生夢死有一天算一天的混混痞子模樣。”
莫里斯彎起一邊的嘴唇,露出咬合的牙齒。
但泰爾斯理也不理他:
“有意或無意,自覺或不覺,他們都在表達‘政治太遠’的態度。”
“但恕我直言,他們要么對‘政治’有所誤解,要么就是對‘遠’有所誤解。”
莫里斯不言不語。
“看看現在,我就正站在你的面前。”說到這里,泰爾斯聲音頓寒:
“而你們以為,在兄弟會崛起的途中,有關部門真的一直對你們漠不關心,聽之任之?”
莫里斯瞇起眼睛:
“有關部門?”
“哈,你是說那些最神秘的,利民惠民時總不見蹤影,愛國報國時才盡職盡責的‘有關部門’?”
莫里斯哼哈一聲,面露不屑,語含譏諷:
“我們自有方法對付他們——他們就像坨屎,每次坑都蹲完了,我要站起來擦屁股時,才能在屎坑里看見他們趁著熱乎勁頭,張牙舞爪氣味襲人的樣子。”
可是泰爾斯搖了搖頭,并不理會他的情緒:
“那你剛才為什么下令撤退呢?為什么不聽那個叫奧斯楚的話,按照原計劃,集合人手殺去血瓶幫討債,管他綁架案的罪魁禍首是誰,兄弟會只要殺人立威就夠了。”
莫里斯眼珠一轉,沒有說話。
泰爾斯轉過身,走向下一排貨架,不時拿起一個藥瓶把玩。
“政治離你們并不遙遠,莫里斯老大,哪怕是你這樣視王國如無物,肆意踐踏法律邊界的人——高墻鐵壁,不僅僅困鎖那些甘于牢籠內的人,也限制了那些自認在牢籠外的人。”
“它是無形無相的羅網,封鎖視線里的每一寸顏色,堵住空氣中的每一個缺口,而我們舉手投足,言語呼吸,俱在其中,不可脫逃。”
泰爾斯望著手上的藥瓶,感受著它硬實的瓶壁,默默出神。
莫里斯沉默了好幾秒,這才低哼一聲。
“也許我該讓蘭瑟來聽聽,”兄弟會的胖子老大瞇眼道:
“他最懂這個。”
但泰爾斯冷笑一聲。
“你也一樣,莫里斯。”
王子抬起頭,與莫里斯對視一眼:
“畢竟,你才是算賬和管錢的。”
那一瞬間,莫里斯的眼里閃過厲色。
但不過寥寥幾秒,兄弟會的大佬噗嗤一笑,滿不在乎地甩手:
“得了吧,您說的這些勞什子有的沒的,我們這幫混街頭的糙爺們兒既不懂,也不感興——”
可泰爾斯陡然提高音量,打斷了他:
“如果你們真的不感興趣,莫里斯!”
“那當年你們——你和黑劍,還有那時叫做‘九巨頭’的雇傭兵團——就不會千里迢迢來到王都。”
他的嗓音緩緩變小,語速漸漸放慢,可里頭蘊藏的力量卻讓莫里斯皺起眉頭。
“而如果你們不感興趣……”
泰爾斯向前一步。
“就不會接受賀拉斯王子的雇傭。”
那一瞬間,莫里斯目光倏變!
“更不會在他事敗身死之后,依然扎根永星城,潛伏進取,”泰爾斯輕輕轉動手里的藥瓶,緩緩道:
“意有所圖。”
沉默包裹住了對話的兩人。
直到莫里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調整好自己的臉頰,吐氣出聲:
“你剛剛說,誰?”
目的達到,泰爾斯無所謂地笑笑,轉身放下藥瓶。
“燕妮小姐!”
王子突然高聲,打破了隔開兩種對話的界壁,引得藥鋪里的其余人紛紛側目:
“你考慮好了嗎?”
燕妮被喊到名字的時候就狠狠一顫。
她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來,機械地望向泰爾斯的方向:
“什,什么?”
老板格羅夫哭喪著臉,焦急地看看自己的妻子,又緊張地望望莫里斯。
泰爾斯不急不惱,溫和一笑:
“一個機會。”
“我說,我想給你一個找到新出路,獲得新生活的機會。”
泰爾斯瞥了她旁邊的格羅夫一眼,目中寒意差點讓后者險些雙腿一軟:
“至少比現在好。”
燕妮怔怔站在原地,無意識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科恩眉頭一蹙想要開口,但一來二去,哥洛佛顯然已經把握了拖住他的訣竅。
萊約克向莫里斯投去詢問的眼神,可胖子自己只是深深沉思,并不反應。
唯有格羅夫露出痛苦又哀求的表情,死死搖動著妻子的手臂。
燕妮恍惚了好久,她呆呆地回過頭,視線掃過待了十余年的藥劑店,又掃過曾是老板,現在是丈夫的格羅夫。
然后,她才緩慢地扭頭,目光對上那個清秀溫柔的貴族少年。
泰爾斯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終于,不止多久之后,燕妮深吸一口氣,緩慢但是果斷地,把手臂從丈夫的手指中抽了出來。
她擦了擦手,輕輕向前兩步,站到泰爾斯的身前。
泰爾斯微笑以對。
格羅夫頓時備受打擊,身形一晃,面色煞白。
莫里斯思緒紊亂狠狠皺眉,科恩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哥洛佛紋絲不動面無表情,萊約克則依舊靠在墻角,冷眼旁觀。
只見燕妮清了清嗓子,正色開口:
“這位……少爺,我很,很感謝您的垂青。”
“但我想清楚了。”
泰爾斯眉毛一挑。
只見燕妮堅定地道:
“不。”
“我不需要您給我的新生活。”
此言一出,整個藥鋪都安靜了。
連格羅夫都滿面驚訝。
泰爾斯輕輕蹙眉:
“什么?”
燕妮竭力擠出笑容:
“我是說,現在的生活,已經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最好的選擇?”
泰爾斯沉吟了一陣,向著窩囊哆嗦的格羅夫努了努下巴:
“就是他?”
格羅夫又是一抖。
但是燕妮卻回頭看了丈夫一眼,然后肯定地對泰爾斯道:
“是的,他。”
泰爾斯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低下頭,嗤聲而笑:
“告訴我,你的老丈夫,格羅夫老板會揍你嗎?”
燕妮微微一顫。
莫里斯在另一邊哼了一聲,格羅夫面色慘白,如遭雷擊。
泰爾斯抬起眼神,努力想要望進燕妮的內心:
“告訴我,燕妮小姐,或者格羅夫夫人,在這里,你幸福嗎?”
燕妮眉頭聳動,在痛苦與猶豫間思索這個問題。
興許是少年的兩位保鏢過于壯碩,興許是他無形中透露的氣場自有威嚴,興許還是莫里斯的在場意義非凡,此時此刻,整個藥劑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
終于,半分鐘過去,燕妮的眉頭舒展開來。
她緩緩抬頭,捋了捋頭發,向泰爾斯露出一個清麗的笑容,滲出幾絲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憔悴。
“我真的很感謝您,這位少爺。”
“但是您也許不清楚。”
燕妮認真地看著泰爾斯,話語間透露出罕見的釋然與疲倦。
“我來自西荒的黎克南鎮,十幾年前,戰爭帶走了我的父親和哥哥們,我和母親只能背井離鄉,自尋生路。”
泰爾斯目光一黯。
“而永星城,雖然是傳聞中最富裕繁華的王都,可這座大城市,其實不是那么,不是那么地,歡迎外鄉人。”
燕妮深吸一口氣,掃視著這個自己待了小半輩子的店鋪。
“這條街看著混亂,野蠻,不安全,這家店鋪看著寒酸,老氣,破敗不堪……”
“但是這里,已經是我在王都里,最像家的地方了。”
最像家的地方。
泰爾斯拳頭一緊。
另一邊,哥洛佛緊皺眉頭,莫里斯輕嗤一聲,萊約克則把面孔在陰影里埋得更深了些。
燕妮嘆息著,露出苦笑:
“而格羅夫先生……我是說,我丈夫。”
燕妮扭頭看了一眼格羅夫,眼神復雜,后者忐忑不安地望著這邊:
“對,他年紀是比我大,是有些肥胖,有些急躁。”
“他平時還有些小氣市儈,斤斤計較,耐性不好,自私短視,晚上睡覺還打呼嚕,聲音震天響。”
燕妮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道:
“還有,是的,要是我在他喝多的時候去拉他,他會打我。”
泰爾斯冷冷剜了格羅夫一眼,后者先是驚恐,繼而露出討好又懺悔的神情。
科恩眉目一皺,舉起食指正要開口,卻第三次被哥洛佛用“敢插王子的話就殺了你”的兇厲目光與堅實手勁逼了回去。
燕妮慢慢地回過頭來,輕聲道:
“但他收留了我,照顧了我,給了我工作,讓我有地方拿藥,治療我那得了傷寒的母親。”
“就在我最潦倒落魄,走投無路,差點要豁出一切去紅坊街找活兒的時候。”
格羅夫的眼里露出喜色。
“他不是好心,更非愛情。”
泰爾斯冷哼道:
“只為了你的姿色和年輕。”
燕妮微微一顫,突然抬頭:
“是的!”
泰爾斯吃了一驚。
不知何時起,燕妮早已雙目通紅,只見她委屈又激動地開口:
“我當然知道!他圖我漂亮,見我年輕,又耐勞能干,于是才……”
她潸然淚下,提破嗓音:
“可誰又不是呢!”
燕妮的突然爆發把所有人都驚了一跳。
少婦吸了一口氣,抹了抹眼角。
“您年紀輕,少爺,出身優渥生活無憂,也許不知道一個人餓到失去理智,為了一口面包,連男人來脫你裙子都可以不在乎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泰爾斯怔然望著她。
“但是我知道。”
燕妮的雙手在圍裙上捏緊拳頭。
“我知道。”
她回頭望了格羅夫一眼,那一眼里盡是凄涼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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