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三墳47-《犯罪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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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上的那間房里,江潮終于無法忍耐,他按住刑從連的肩膀,低聲怒道:“老刑,我必須保證其他學生們的安全!”
他指的當然是那些身著黑衣扮演“三墳”成員的普通學生。
只是如同大廳中從頭到尾都靜謐如水的林辰,刑從連也沒有說話,他雙手交織抵住下顎,連盯住監控屏的目光都沒有絲毫偏移。
大約是無言的默契,或者說是比默契深刻許多的信任。
就在刑從連用沉默阻攔江潮時,林辰動了,而那些即將沖上來的學生也因他的行動而被嚇得猛一停滯。
監視器前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正當他們想要偷偷松口氣時,卻意外看見林辰其實并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他竟然雙手插袋,轉過身去,做出離開的姿勢。
“站住!”他身后的學生們大聲呵道。
可林辰卻沒有半點要停住腳步的意思,就在這時,蘇鳳子跨出一步,擋在林辰身前,他用那種不屑的高傲的仿佛這世界欠他幾百萬的語氣說:“鬧夠了就滾吧,來這兒喊打喊殺,你們才三歲嗎……在墻上就是給你留信就是希望你們收斂點,真以為自己舉世無敵了?”
聽見蘇鳳子的話,那些年輕的少男少女們,他們喘息著憤怒著他們雙目通紅,仿佛下一刻便會如獸群般瘋狂撕咬上來。
可或許是蘇鳳子手上的傷口太駭人,又或許是在那盞吊燈并不明亮的光線下他的臉龐竟帶著不可侵犯的凜冽感覺,闖入者們有片刻停頓。
蘇鳳子面露鄙夷,不給那些人任何反應時間:“挖座墳,看著人躺進去,你們就激動得熱血沸騰了,這樣就讓你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最超脫最神秘的集體中的一員了,覺得你們有了真正的信仰而其他人都泯然于眾?
……
“老刑,他們到底在干什么,生怕激怒不了那幫神經病嗎,這他媽就是在找死!”監控屏幕前,江潮再次厲聲道。
刑從連抬起頭,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在小屋里的所有人,都用一種焦急的目光看著他。
“老江啊……”刑從連終于開口了,他把桌上的茶杯,向旁邊移了移,“你要不要喝點茶?”
“喝你妹的茶,老子都要急死了,這要是真出點什么事!”
“誒誒,我們在執行公務呢,你文明點啊。”刑從連笑道。
江潮簡直氣極:“他媽我們干嘛不能現在沖下去,把那些人一網打盡。”他說話間,還做了個甕中捉鱉的動作。
聽他這么說,刑從連的目光再次落在屏幕中的林辰身上。
他耳邊回響起吃早飯時,林辰對他說的話。
具體來說是這樣的,大概是因為他深夜說得那些話起了一些作用,早上7點多警隊分發早餐時,林辰特地給他拿了盒酸奶,邀他共進早餐。
他們兩個蹲在二局門口的石獅旁邊,看著街邊的掃地工人一下又一下清掃著地面。
“等下的行動,會有些危險……”在看了一分鐘環衛工人掃地的畫面后,林辰這樣對他說。
刑從連大概也猜到他要說什么,卻還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當然危險,你也要注意安全。”
他說話間,很明顯看見林辰呼吸一滯,顯然沒想到他會裝傻充愣,但到底是林辰,心思遠比常人透徹許多:“你凌晨說的那些話,我非常抱歉,這確實是我的問題,所以,我想試著,努力改正那個這個問題。”
對方如此陳懇,這下,輪到刑從連語塞了:“干嘛這么客氣?”
“因為,確實有件很麻煩的事情,需要你幫忙。”林辰深深吸了口氣,說,“希望你能盡量拖延警方的抓捕時間,除非真正有人受到嚴重的生命威脅,我都希望你能下令狙擊手們不要開槍。”
“什么意思?”
“當那個群體的成員走進小樓后,照理說,警方會選舉恰當時間實行抓捕,對嗎?”
“當然。”
“可抓丨住了他們,又怎么樣?”林辰反問。
“嚴刑拷打、威逼利誘啊,逼他們供出幕后主使,然后我們再去抓人……你想說,那樣沒用,對嗎。”
林辰搖了搖頭。
雖然明明是進行嚴肅談話,可刑從連簡直想笑:“其實我突然發現,你也一直在給我們灌輸這個觀念,就是說,捉住他們之后,我們的審訊都不起任何作用,但除了審訊,其實只要等下我們出其不意把他們抓個現行,在他們來不及擦掉通訊設備、電子設備或者其他線索的時候,我們還是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不對嗎?”
“不對。”林辰很果斷地說。
“哪里不對了啊?”
“你覺得抓丨住幕后主使重要嗎?”
“不重要嗎?”刑從連繼續反問。
“它很重要,但比起那些孩子,那個人遠沒有那么重要,如果抓丨住他們,我們或許永遠就失去了拯救他們的機會。”
聽見林辰說孩子時,他有那么一瞬間搞不清對象,但很快,他意識到,林辰所指的孩子,是那個群體的成員,那些已經失去人性,被他們視作恐怖丨分子的人。
拯救恐怖丨分子,這確實是個新鮮的說法。
在他人生的無數次類似經驗中,從未向任何敵對方妥協,更不用說,要拯救罪犯的心靈。這是圣人該做的事情,而不是警察該做的事。
可他沒有反駁林辰,他安靜地聽林辰繼續說下去。
“是啊,我們是可以甕中捉鱉了,然后呢,那些孩子們看到警察突然沖下來,他們很震驚但是會變得更加憤怒,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再次被這個世界背叛了,他們會拼盡全力反抗,有人會受傷甚至有人會被擊斃,他們會真正失去對世界上一切事物的信任感,他們或許進入監獄或許進入拘留所,運氣好的話,他們中有些人有些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但一定也有更多的人頑固不化,那些人出來以后會變成垃圾、廢物真正的社會渣滓,他們絕望、痛苦憎惡一切最后繼續報復這個世界,你覺得,這是解決事情的辦法嗎?”
刑從連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當然可以反駁,他當然可以說,這世界上很有可能不存在all—win的結局,很有可能你費盡心思卻得不到你想要的大團圓結局,那些人的已經壞了,就好像被腫丨瘤侵蝕的臟器,雖然痛苦雖然惋惜,但該要摘除就必須摘除,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莫名的,在他內心深處,他竟覺得有些難受,事實上,他真得已經很久沒有難受這種感覺了。
林辰依舊在說話,或許是蹲得腿麻了,他站起身,依靠在那尊石獅上。
石獅的造型有些好笑,林辰的面容,卻有些莊重。
“有些犯罪,是來源于惡意,有些犯罪,卻來源于懦弱,而有些犯罪,則來源于無法自控,對我來說,他們更像是罹患精神疾病的孩子,他們首先是自卑而內向的個體,因為這種特性,他們被犯罪分子挑選、被他們曾經所信任和喜愛的人騙人那個可怕的地獄。你覺得,當他們進入那個群體后,首先遭受的是什么,是愛的歡迎嗎,不,他們首先遭受的是虐丨待,對*的凌虐對精神信念的摧毀。”
“你是想說,罪犯也是受害者?”刑從連的語調有些冷。
“你是不是覺得,無論遭受怎樣的苦難他們也該堅守本心,不被犯罪分子左右?但很可惜啊,他們只是普通學生,他們抵抗不了人類的天性,人都有規避痛苦的天性,如果痛苦不可避免的時候,我們就會選擇糾正認知,來適應痛苦。就好像一個男人監丨禁一個女人,他拼命虐丨待那個女人,一旦女人承受不住虐丨待,就會開始糾正自己的認知,將男人對自己的行為視作丨愛,并愛上那個男人,心理學上,將這個過程稱為‘習得性無助’。”
林辰一如既往淡淡的,可刑從連卻從他的話語里,聽出不可遏制的凜冽意味。
“他們會逐漸愛上那個群體,接受群體所灌輸給他們的觀念,一旦他們真正融入群體,便會出現去個性化的現象,個體對群體的認同淹沒了他們的人性,他們開始失去自我……”
“失去自我即失去人性,他們只接受群體的指令,因為從根本上說,他們已經不是他們了,那些罪惡的念頭,只是那個群體的意志,而不是他們的意志。”
聽道這里,刑從連明白了,林辰從頭到尾,都在告訴他,那些孩子,終究不是真正的恐丨怖分子。
在失去人性之前,他們只是一些被挑選的被害者,而在成為被害者之前,他們只是對生活充滿美好幻想卻又不太得志的普通學生而已,而在普通學生這個身份更前一些的身份是人。
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
那么,拯救其他學生的生命和拯救他們的人生,都一樣重要。
刑從連忽然對林辰的冒險有了信心,因為他發現連他自己都被說服了。
果然啊,林辰說得沒錯,他真的很能說服人。
那么或許呢,或許太天真太理想太奇怪,可或許林辰也真的可以拯救那些孩子的人生也說不定呢?
“如果我拒絕呢?”刑從連忽然問道。
他說完,竟看到林辰用一種很不耐煩地眼神看著他,仿佛在說,你怎么廢話那么多?
……
蘇鳳子滔滔不絕的話語,通過耳麥,傳入刑從連耳中。
臺詞當然是林辰撰寫的,但表演卻全靠個人。
林辰說,他會讓蘇鳳子重演他們被洗腦的整個過程,把他們再洗回來。
首先第一步,就是變得極端。
群體都是極端的,因此,他們也只會被極端的情感所打動,想要打動他們,就要變得比他們更極端……
刑從連望著燈光下那個演技一流的種馬小說作家。
像自古以來那些偉大的演說家一樣,蘇鳳子滔滔不絕時,真的很有蠱惑人心的魔力。
他說:“你們一開始被騙入這個集體,然后他們把你們關起來、虐丨待你們、嘲諷你們,告訴你們這是人性蛻變所必須經過的苦難過程,那時你們孤立無援求助無門,然后有群人跑到你們面前,宣講自己經過磨煉而產生的脫變,告訴你們他們是如何從默默無聞的丑小鴨變成了高貴的白天鵝,他們說,只要你們相信他們加入他們,你門也可以做到……你們是不是就漸漸相信了?”蘇鳳子的唇角勾起,用一種俾睨眾生的目光看著所有的闖入者們,“你們是不是還一起去撿過菜葉,吃過爛水果?哦,他們跟你們說,這叫同甘共苦,然后你們就被滿足了,一起受點罪,你們就覺得彼此是不可或缺的同伴,一起上個床你們覺得真融為一體的?現代社會號召約炮走腎別走心,你們也真是天真。”
伴隨著他的話語,那些年輕的面孔漸漸顯露出尷尬而迷茫的神色,蘇鳳子的群嘲技能實在太過強大,他連他們最隱秘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為什么會知道?
在真正的精英面前,他們自卑怯懦的人格再次顯現出來。
可這種迷茫,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他們又憤怒起來,畢竟*被人發現,信仰被人踐踏,這是不可容忍的侮辱。
他們面色潮丨紅,眼中怒火仿佛要將一切焚為灰燼。
這實在是度極危險的情況,面對一群徹底的狂熱分子,玷污他們的群體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令人無法接受!
……
闖入者們情緒的激烈變化,當然被樓上的監控者們收入眼中,兩方人已經靠得極近,揚起的鐵棍即將朝蘇鳳子頭顱砸下。
江潮終于無法忍耐:“行動、行動。”
他向無線話筒下令道。
可槍聲并未響起,而他的耳麥里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喂喂!”他又朝話筒喊了兩聲,依舊沒有回應,很顯然,他的設備沒用了。
他很快想起今天早些時候,刑從連對他說因為警力可能不足,所以他還請了國際刑警的狙擊手來幫忙,當時他覺得刑從連是好意,所以同意了,唯一的問題是,他們和icpo系統不同裝備也不一樣,因此最后為了行動,統一換成了icpo更高級無線設備。
沒想到老刑在這兒下套等著他呢!
“江sir,抱歉抱歉啊,我們老大讓我這么干的,你氣不過就打他兩拳出出氣?”角落里,一直安靜如雞的王朝突然抬頭,抱著筆記本電腦訕笑道。
但江潮沒功夫揍刑從連,這并非因為蘇鳳子已經被砸得頭破血流,他需要趕緊叫120,而是因為有人伸手,接住了那一棍。
事實上,與其說是接住,不如說是有人伸手替蘇鳳子挨了一棍。
伸手的人是林辰,鐵管與骨肉接觸的驟然響起,光是那哐當一聲,就令人渾身發疼。
林辰握住了鋼管。
“鳳子。”他阻止了蘇鳳子接下說的話,“道歉!”他向蘇鳳子命令道。
蘇鳳子滿臉不甘,卻異常服從林辰,他極紳士地欠了欠腰,竟很不可思議地,真向那些闖入者們道歉了:“抱歉。”
闖入者們再次被震懾住了。
被震懾住的,不光是那些年輕學生們,還有監視屏幕前的人們。
眼前的場景除了詭異就是詭異。
從頭到尾,林辰都顯先出懶得多說一句話的樣子,可誰都知道,他才是三墳真正的首領。
雖然他衣著普通表情也很平淡普通,可他光是孤高冷漠地站在那里,便仿佛站在高不可攀的云端,令人無法接近。
“他們到底在搞什么?”江潮忍不住問道。
刑從連看了眼江潮,示意對方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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