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十三爺哪里窮了？”

    噗嗤——不知是誰躲在一邊偷聽，此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楚言臉上一紅，拔腿就走。十三阿哥想了想，跟了過去。

    發(fā)覺他跟了上來，楚言本能地想跑開，又一想，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以免誤人誤己。

    “十三爺——”

    “楚言——”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打住，頓了一頓，隨即都是微微一笑。

    “我先說吧。”十三阿哥輕咳一聲，認(rèn)真說道：“我曾聽冰玉說，你說過，你不給人做妾，也不許你丈夫娶妾。楚言，我不會讓你難過。你信我！”

    楚言楞住，“不給人做妾，也不許丈夫娶妾”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但是，她并沒有說過這話。這話應(yīng)該是原來的楚言說的，他知道了，記住了，而且給了一個承諾。

    “我的話說完了，你說吧。”

    “我，我——”對著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楚言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嘆了口氣：“我忘了。”

    “忘了？”十三阿哥一愣，悄悄將提起的心放下，咧嘴一笑：“那就算了。忘了的事兒，想必沒什么要緊。”

    “汪汪。”凱撒不知從何處鉆了出來，在楚言腿邊蹭來蹭去地撒嬌，一眼看見十三阿哥，立刻撒著歡地?fù)溥^去。

    十三阿哥蹲下身，一邊撫摸它的皮毛，一邊訓(xùn)話。

    楚言呆呆地看著，思緒起伏。和這個人相處，一直是平和而且愉快的，沒有太多的擔(dān)心，不需要總想著過去和將來，不用在意她說了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他會怎么想。她很習(xí)慣很喜歡這樣平淡的方式，如果他和他不是兄弟，她多半愿意與他共度一生，即使知道他的未來并不平順，即使知道他的生命并不長久。

    定下二十年之約時，他和她都是真誠的。可才過三年，就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她不能控制自己的命運(yùn)，他也不能，未來的十多年里還會有多少事情？到時，他真的能放棄一切么？即使他能，她會不會有了無法舍棄的東西？她不愿意嫁進(jìn)八貝勒府，也不肯接受他的安排逃離京城，已經(jīng)注定了他們今生無緣。既然知道不能執(zhí)手?jǐn)y老，何不努力相忘于江湖？

    她的心為什么這么痛？象是被什么狠狠碾過，又象被一根尖刺扎了個對穿，留下一個無法彌補(bǔ)的傷口。她將忍受這份漫漫長痛，直到生命的最終，靜待時光使她的感覺變得麻木遲鈍。

    “你怎么了？”

    一抬眼，看見十三阿哥關(guān)切擔(dān)憂隱含不安的面龐，楚言發(fā)現(xiàn)自己流淚了，臉色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知該怎么面對他，她只好逃走。

    十三阿哥怔怔地站在原地，方才的喜悅和歡樂煙消云散，黯然神傷。

    凱撒對著楚言離去的方向叫了兩聲，轉(zhuǎn)回來在十三阿哥腳邊磨蹭。

    十三阿哥慢慢俯下身，輕輕拍了拍它的頭：“別擔(dān)心，都會好起來。”

    轉(zhuǎn)過一個彎，遠(yuǎn)遠(yuǎn)看見德妃，楚言躊躇地站住。

    德妃也看見了她，招手喚她過去，又命自己身邊的宮女太監(jiān)退到遠(yuǎn)處。

    “好孩子，恭喜你了！”

    “奴婢愧不敢當(dāng)，全憑德主子抬舉。”

    “大喜的日子，怎可如此失態(tài)？”德妃仔細(xì)打量她的神色，輕輕嘆了口氣：“你是個極聰明的孩子，只是太倔，一時竟讓一個情字迷住了眼。也不怪你，年輕的時候，誰不是這么過來的呢？誰又能一輩子不犯糊涂？只是，別的事兒任性一些也無妨，唯獨(dú)婚姻大事，斷斷糊涂不得啊！”

    這般軟語真情，推心置腹，消融了楚言原本那點(diǎn)埋怨和反感，倒叫她象犯了錯的小孩一樣感到羞愧，低著頭，一聲不吭。

    德妃察言觀色，露出幾絲笑容：“早先，十四阿哥就嚷嚷著要認(rèn)你做姐姐，我心里也巴不得有你這么個女兒，今兒總算了了樁心愿。成親以后，你要愿意，就跟著十三阿哥叫我一聲額娘。只要你們幾個陪在我身邊，和和睦睦的，我這輩子也就不求什么了。”

    “是。”楚言低聲答應(yīng)，想到四阿哥十四阿哥這輩子難有真正和睦的時候，倒有些為她難過。

    德妃望著這個少女，心中有些惋惜。從她進(jìn)宮的第一天，她就留心著這個女孩，因為十四喜歡她，軟磨硬泡地為她求這個求那個。發(fā)現(xiàn)她并非一味任性胡鬧，是個知進(jìn)退的，又得了皇上和太后的歡心，她也是又驚訝又歡喜。她的事，她大半都知道，疼愛她的聰慧善良，喜歡她的才干機(jī)智，更看中她在自己兩個兒子中間起的作用。

    她一早知道十四與四阿哥不太和睦，常常說不了幾句話就要鬧僵。四阿哥心里的親娘不是她，她也不好多說什么，十四是她的心頭肉，舍不得委屈了他，唯有常在中間調(diào)停排解。她看得出四阿哥很看重楚言，想來一多半還是為了佟皇后的緣故。有楚言在場，氣氛就能輕松很多，他兄弟倆不會拌嘴斗氣，說的話也要比平時多些。她對楚言著實疼愛，只要有一線指望，就不能讓她遠(yuǎn)嫁。

    十四極肯聽她的話，她待十四也是極好。雖然依他們的話只是姐弟之情，她這個做娘的卻有另一個想法。十四從來不曾對什么人這么上心，只是孩子氣，即使成了親有了孩子，也并沒有十分開竅，若是現(xiàn)下錯過了楚言，回頭后悔起來，又叫她上哪里再找一個這樣的？

    十三阿哥對楚言的心思，她早就看在眼里。也明了她與八阿哥之間若無實有的情絲。難得她小小年紀(jì)，墜入情網(wǎng)，還能把握自己，控制局面。她是過來人，早將男女之間的戀情看淡，只要十四和楚言投緣，肯互相謙讓，能好好相處，日子就能過下去。十三也是個讓她心疼的孩子，可到底比不上十四是親生的，而楚言只有一個。

    從塞外回來的第二年，太后就提起十三和楚言的婚事，是她悄悄打消了太后的念頭，讓太后把楚言多留兩年。她鼓勵十四到慈寧宮走動，也常在與皇上太后說笑時提起十四和楚言之間的一些趣事，慢慢等著水到渠成的一天。

    雖然沒想過要娶楚言，能與楚言朝夕相處，相伴一生，十四必是愿意的。楚言不會愿意，但她有法子讓她親口答應(yīng)，也有辦法勸說她好好同十四過日子。這丫頭最大的好處和最大的弱點(diǎn)就是重情義。她擔(dān)心的倒是楚言性子太強(qiáng)，十四又順著她，弄不好又是一個八福晉，故而早早先給十四指了一個側(cè)福晉。十四的長子出世，她就開始想如何提出十四和楚言的婚事。卻是世上常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先是十三阿哥心志甚堅，幾次拒絕為他物色的女子，竟是鐵了心要娶楚言。然后是四阿哥——

    今年開春，她舊疾發(fā)作，四福晉入宮侍奉陪伴，帶著四阿哥新娶的小格格。她對那個小丫頭也有幾分好奇，冷眼看了兩日，人倒是安靜本分，卻弄不清四阿哥為什么要她。直到那天，幾個兒媳陪著敘家常，小丫頭站在四福晉身后發(fā)呆走神。她偶然一瞥，發(fā)覺那神態(tài)竟酷似一個人，不由留了心，避過旁人把小丫頭叫來問話，結(jié)果驚出了一身冷汗，萬萬沒想到四阿哥竟存了那點(diǎn)心思，她苦心孤詣，差點(diǎn)釀成大禍。

    想了兩日，到底舍不得讓楚言嫁去漠西，倒不如成全了十三阿哥。十三與四阿哥極好，四阿哥對十三也比對十四看重。楚言嫁了他，與八阿哥斷了，十四大概也會漸漸疏遠(yuǎn)八阿哥九阿哥，重新與四阿哥十三阿哥親近起來。

    再怎么說，除了親生的兩個兒子，也就只有這兩個孩子讓她放不下，能看著他們幾個一處，兄弟友愛，夫妻和美，她心滿意足了。

    德妃默默出神，楚言垂首侍立，心中納罕，正要告退時，德妃又開了口。

    “楚言，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十三阿哥是怎么樣一個人，你自然知道。他這些年對你如何，你心中也必然有數(shù)。如今太后做媒，只等皇上下旨為你二人大婚，你的身份已不比從前。萬一有個閑言碎語，丟的不只是你一人的臉，也不只是佟家的臉，丟的首先是十三阿哥的臉，太后和皇上的臉。你聰明絕頂，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花盆底得得地遠(yuǎn)去。楚言呆呆站在原處，臉色發(fā)白，嘴唇被咬得發(fā)紫。

    ==〉這章是個轉(zhuǎn)折，交待了一些懸念，主要卻是寫德妃的，這個人物很吸引我，偏執(zhí)的母親？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