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好啊!”楚言笑道:“到時候就叫策零做東,好好請我們吃喝玩樂!” 策零原想說皇帝就是去塞外也不是去我家,一扭頭看見哥哥正盯著他,忙把嘴邊的話吞下去,笑嘻嘻地說:“你們既然喜歡草原,嫁到我們家來吧!” 曹佟二女羞紅了臉,連聲呸他,轉(zhuǎn)過頭自己說話,再不肯理他。 佟楚言的父親出身軍旅,生母早逝,撫養(yǎng)她長大的洛珠嬤嬤自己是蒙古人,只要她健康快樂就好,哪管什么三從四德。每次繼母想要管教她,嬤嬤總要百般袒護(hù),甚至與繼母吵鬧。她父親視洛珠如親姐,公務(wù)繁忙,一回家還要斷家務(wù)案,少不得埋怨繼母,久而久之,只要不鬧出大亂子,都由著她們?nèi)ァ? 前一陣子,楚言弄出了一件大事,她父親才驚覺女兒已經(jīng)到了選秀的年紀(jì),野性難馴不服管教,要是進(jìn)了宮惹出什么大禍,不但自身性命難保,就是家族也要受到牽連。與她繼母合計,決定提前送她進(jìn)京,讓她在自己族叔佟國維那里住上一陣子。一方面,佟國維的母親,佟家的老太君尚且健在,讓楚言到她膝下承歡,也讓老太君和眾女眷幫忙管束她的性子;另一方面請佟國榮幫忙辦免選,再看看找門合適的親事。 佟家今日能夠在朝中有無二的勢力,除了先輩功勛顯著,當(dāng)今皇帝另眼相看,就是佟家人才輩出,同氣連聲,互相提攜。現(xiàn)在的族長,“佟半朝”的核心人物佟國維為人老練,對子侄后輩一向多加照拂。他身為康熙皇帝的舅舅和岳父,本身位高權(quán)重,朝中各方勢力無不爭相與其交好。只要老太君和佟國榮愿意照顧楚言,楚言的事情自然能夠妥帖穩(wěn)當(dāng)。 佟世海百般計算,也想不到楚言會在江寧遇上曹冰玉,有了個作伴的,從此更是不受拘束,一意孤行,直到差點送掉性命。得知楚言和曹寅之女同路上京,還自我安慰說楚言總算交了個知書識禮的閨中好友,日夜相伴受些熏陶,大概在不會胡作亂為了。 曹寅對兩個丫頭的性情多些了解,心中有些不安,轉(zhuǎn)念想到就算她們路上有些什么事,只要到了京城,傍著佟家這棵大樹,又有老太君在,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亂子。 曹冰玉年老之時,每次想起這一日的經(jīng)歷,便會感嘆:一切都是從那一日開始的! 這時,曹冰玉還是個孩子,一個在父母羽翼下長大,不知世事險惡,而又自以為通曉世故胸懷妙計的孩子。她和楚言嘀嘀咕咕地說起濟(jì)南怎么是泉城啦,皇上又怎么揭泰山啦,就是不肯搭理一邊陪著笑臉的策零,誰讓他言語冒犯了她們呢。 他們新交的朋友樂蕓芷,坐在她們身邊入神地聽著這一切。 她從小依著母親長大,她母親對她管教極嚴(yán),經(jīng)常開口閉口指責(zé)她這里那里不好,不像個大家閨秀,總是要求她行止得當(dāng),不可以給她丟臉。母親去世,讓她很惶恐,幸好,哥哥對她很好,想方設(shè)法逗她高興,即將見面的父親和嫡母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從小母親教她讀書,自負(fù)也是個小小的才女,見到曹秀蘭的旁征博引,已經(jīng)覺得自己的見識狹隘,沒想到又遇到曹冰玉和佟楚言,簡直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看見她們對于將要進(jìn)宮做秀女,不但毫不悲切,而且興致勃勃,樂蕓芷突然覺得自己的命運也并不可悲了。感染了她們的膽氣和大方,她活潑的天性開始舒展。 聽見她們在籌劃著要去登泰山,樂蕓芷黯然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小腳,賭氣道:“我去不了!” 曹冰玉和佟楚言都是一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到她被纏得小小的雙腳:“這是什么?”她們往來的女眷多是旗人,還真沒怎么見過這種事物。 看見樂蕓芷自卑地將雙腳縮進(jìn)裙里,佟楚言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擔(dān)心,我有主意!讓他們找頂軟轎,抬你上去。實在不行,我讓靖夷哥哥抱你上去。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到山腳下,怎么能不上去!” 樂蕓芷見她真心為自己謀劃,心中感激,又聽她說讓那個叫做靖夷的男子抱她上山,不由得紅了臉,低頭不語。 曹冰玉哈哈一笑:“人家自己有哥哥,用不著求你的靖夷哥哥!” 佟楚言拍拍腦袋:“我怎么又忘了,規(guī)矩!讓你哥哥抱你上山,可不算違禮了吧!你要是沒有定親,嫁給靖夷哥哥也很不錯??!他武功又好,脾氣又好,我要是不用進(jìn)宮,一定和他行走江湖去!” “我也要去!這么有趣的事怎么少的了我!”曹冰玉一把拉住楚言。 佟楚言嘆了口氣:“你我這不是要進(jìn)宮嗎?” 曹冰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不如我們先進(jìn)宮,玩夠了再出來和靖夷哥哥行走江湖?” “好?。【褪遣恢酪沁M(jìn)去了,什么時候可以出來?!? “怕什么。有我爹,還有你們佟家老太君呢!我們進(jìn)了宮只要討得皇上的歡心,自然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辈鼙裣氲降氖禄噬虾吞@可親的笑容。 “我聽人家說,伴君如伴虎?!睒肥|芷小聲說:“你們還是不要進(jìn)宮好了。” “聽說皇宮里很好玩,西苑,暢春園,不進(jìn)宮怎么看得見?”說來說去,曹冰玉是想去逛皇家園林的。 佟楚言其實并不象父親以為的那么糊涂,進(jìn)了宮肯定不能象以前那么自由,可是按父親繼母的意思,不進(jìn)宮就要找個人家把她嫁了。她可不想嫁給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做個受氣的小媳婦,倒不如進(jìn)宮去,至少吃好穿好,還可以長點見識,如果在宮里當(dāng)真不好過,再求求長輩們想法子把她弄出來好了。 她擺擺手:“快別提掃興的事情!咱們籌劃籌劃路上怎么玩,不管別人說什么,我是一定登泰山的!” 曹冰玉自然也是一門心思要去的。就連樂蕓芷,聽說她的小腳帶來的問題得到了解決,雖然不像曹佟兩個大聲嚷嚷,臉上也是寫滿了想去想去。 策零聽她們說得有趣,舍不得這么就和她們分開手,也去和他哥哥商量。 日朗這次本來就是入關(guān)游歷,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到了渡口,佟楚言的保姆洛珠早早帶人等著,見到楚言心滿意足地平安回來,沒有惹什么禍,心中歡喜,別的什么也顧不上計較。 洛珠的父親來自蒙古草原,身份低微,早年做了佟國瑤的馬夫,因為忠心耿耿,救主有功,受到器重。她母親早逝,佟國瑤的夫人收養(yǎng)了她。洛珠老實本分,人又勤快,深得佟家上下的歡心。即至她出嫁夫死,佟老夫人又將她母子接回,讓她的兩個兒子與佟氏子弟一起念書,她主動要求做了楚言的保姆。 她雖然不曾真在草原上生活過,蒙古人的熱情爽朗來者是客的天性卻深植在她的血液里。猜測日朗和策零二人身份高貴,自是小心接待,對樂氏兄妹和曹秀蘭也是噓寒問暖。 佟楚言要做什么,一向有辦法得到洛珠的同意。楚言能去,曹福自然攔不住冰玉。她們登泰山的愿望,得到了首肯。 樂家山見蕓芷好容易擺脫了喪母的愁苦,交到兩個新朋友,心中歡喜,也不阻攔。 曹秀蘭的家族前些年和曹寅他們并了宗,曹秀蘭算是本家的小姐,此番累她受驚,曹福本來有意護(hù)送她回家,順便向她父母致歉,這樣一來正好順路。 曹秀蘭的祖父曹寧是個頗有傲骨的讀書人,認(rèn)為曹寅一家投靠清庭,壞了漢人的風(fēng)骨,本來是不同意并宗的,但他一個酸腐老朽,在家族中沒有地位,說話也沒有人聽。曹秀蘭受其影響,這次又受了曹寅的連累險些丟了性命,對曹冰玉成見極深。 她曾聽人說過,佟家乃是漢人,在明朝屢受國恩,卻甘心投靠滿清做了走狗,來打漢人的江山,也看不起楚言。別人敬她二人身份高貴,她卻心存鄙視。又見她們一路上和那個蒙古少年有說有笑,毫無閨中女子應(yīng)有的羞澀持重,心中很是不以為然,話中帶刺。 卻有一人在旁看的搖頭。樂家山在江寧的親友家遇見也是來探親的曹秀蘭。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兩年前去世,親友見他二人年貌相當(dāng),有心輟合,央求他順路送曹秀蘭回家。他本來見她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心存好感,欣然答應(yīng)。一路上,曹秀蘭耐心陪伴照顧蕓芷,他幾乎決定回京稟報過父母,就要去泰安提親。這一下見到曹秀蘭膚淺狹隘的一面,不由大失所望。 他樂家只是醫(yī)家商人,在商言商,沒有什么漢夷大防的觀念,更不想扯進(jìn)反清復(fù)明的爛攤子中去。曹秀蘭這樣的女子自然讓他望而生畏。 曹秀蘭若是知道自己竟然這樣錯失了一段好姻緣,不知會如何作想。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