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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不可無禮。”老人喚了一聲。

    張明月秀目怒瞪，死死守在老人身側(cè)，寸步不離，如同一只瘋狂的小雌虎。

    只見風(fēng)聲拂來，有勝雪白衣踏空履波而來，袖帶垂落，飄飄若仙。

    女子身側(cè)有侍女捧劍，冷哼一聲，“裝模作樣。”

    繡鞋無聲踩地，女子似笑非笑，調(diào)侃道：“怎么，明月姐姐仍是不服？要不咱試劍幾次？”

    老人杵杖起身，輕撫紫髯，抬眼笑道：“方姑娘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此次前來，可是圣女有何囑咐？”

    女子正是方熙柔，身側(cè)捧劍的則是宋灼文。

    方熙柔收斂法力，俯身垂首，“張相面前，小女子豈敢言‘囑咐’二字，冒昧前來，實(shí)乃請相爺出山北上，助太子一臂之力。”

    春風(fēng)拂過，張明月秀目一瞇，語氣清冷的道：“我大靖何時需要魔門掛念了？陳圣女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

    老人目光平靜，靜默少許后，淡聲道：“可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方熙柔遲疑了下，目光掠過一絲復(fù)雜，螓首微搖，輕聲道：“非也，只是我家圣女的請托。”

    當(dāng)然，還有某個心念她情郎的單純少女的病急亂投醫(yī)。

    呵，堂堂世族嫡女，竟甘冒風(fēng)險，跋涉千里追趕情人，真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騙了一個吻么，打不了洗干凈便是，何必如此折騰自己。

    在這位小圣女怨念叢生之際，老人目光幽邃，漸起威勢，不怒自威，睥睨之態(tài)令方熙柔都忍不住屏息。

    老人轉(zhuǎn)身，凝視著神洛城外的茫茫流民，他渾濁眼神中似有恍惚之色，曾記得，當(dāng)年陛下勘定戰(zhàn)亂之前，大靖烽煙四起，世族門閥的城頭大旗隔天便換，幾乎不帶一個重樣，地主豪強(qiáng)趁勢崛起，與世族、地方軍將勾連成片，割據(jù)一方，彼此攻伐掠奪，燒殺搶占，無惡不作，終使天下萬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而今，短短百年，這種亡國之象便要再次重演。

    他真的甘心被那位‘勸退’么？

    張江陵默然不語。

    隨著他的沉默，方圓百里都沉寂如死。

    老人招呼方熙柔上前，小圣女畢恭畢敬，收起了心中僅有的一絲輕慢與懈怠，“相爺。”

    張明月冷哂，秀目中掠過一絲不屑，現(xiàn)在知道裝孫子了，剛才不是挺得瑟的么。

    張江陵淡淡地瞟了一眼自家閨女，她立馬斂眉。

    老人斟酌片刻后，緩緩言道：“而今大靖內(nèi)憂外患，危機(jī)四伏，靈儒倆脈雖大道不一，卻也有攜手共進(jìn)之責(zé)。不過倆脈合力終究不是小事，何況也不宜宣示于人，恐引來無關(guān)之人無謂的口誅筆伐，徒惹煩惱不說，反而還會壞事。”

    方熙柔顏容一緩，嫣然笑道：“相爺思慮周全，晚輩自無不可。”

    張江陵挑眉，微微一皺后，擺手道：“你若無法代表陳圣女，便回去稟報清楚了再來，此事非同小可，絕非區(qū)區(qū)一人之事，況且若事有不諧，恐殃及倆脈存亡。”

    這個世上，能危及靈儒倆脈的超級勢力不多，甚至屈指可數(shù)，可還是有那么四五家。

    道統(tǒng)之爭，遠(yuǎn)比刀光劍影還要血腥殘酷。

    小圣女再不敢小覷眼前這位，毫不猶豫地恭謹(jǐn)拜上：“是晚輩失禮，還望君子勿怪。”

    君子，正是張江陵在儒門的稱呼。

    可那是多年之前的事兒了。

    擺了擺手，張江陵輕嘆道：“罷了，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各方牛鬼蛇神即將重出江湖，大靖若不亂上一段時日，怕是安定不了。”

    聽到這里，張明月忍不住插嘴，“那爹，咱們到底去不去幽州啊？”

    張江陵笑道：“為父何時告訴你，要去幽州了？”

    此話一出，連方熙柔都愣住了，顏容微變，在老人大有深意的凝視下，她硬著頭皮，貝齒輕咬：“相爺莫非要出爾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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