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最后,天上下了冰雹。 “七月的雹子,砸得我們頭破血流,咋們的大哥當場被砸碎腦殼。”說話的盜墓賊不過二十來歲,死到臨頭卻無所謂,大概這行業(yè)就是高風險,早已做慣了亡命徒,“但我們不信邪,等到冰雹過去,又挖了一整宿,才掏出個碗口大的洞眼。突然,地下響起轟隆隆的聲音。再一抬頭,我們當中幾個人就沒了,泥土里只留下一灘水,我們嚇得轉頭就跑了。” 齊遠山自言自語:“獨乾陵可不近,近之輒有風雨。” 怪不得,武則天的乾陵是唯一歷經(jīng)千年而未被挖開過的唐朝帝王陵。 “我們心想這回出來干活,總不能空手而會吧?便又挖了乾陵附近的幾個墓。唐朝的帝王陵周圍啊,必定有給皇帝老兒陪葬的王公大臣與皇親國戚。我們在一個月內,翻了方圓二十里內的百十來座墓。有的沒能挖到墓道口,有的早就被盜了,還有的是騙人的空冢。真正挖出寶貝的,也就十來個墓吧。” 齊遠山不再說話,他也不便干涉當?shù)孛裾5x過大清律例,“凡發(fā)掘墳,見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已開棺見尸者,絞”,老規(guī)矩,盜墓輕則流放天涯海角,重則處死,但可留全尸,畢竟盜墓侵犯的是死人而不是活人。但前清執(zhí)行死刑有繁復手續(xù),要經(jīng)州縣行省乃至朝廷層層審批,最后由皇帝御筆鉤決,才能秋后問斬或絞殺。 但在民國時代,司法反而退化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許多地方官與軍閥,想殺就殺,毫無審判制度。眼前的盜墓賊們,昨晚剛被抓,今天就要插標游街,公開槍斃。無論主犯從犯,挖墓的還是放風的,一個活口都不留。起獲的盜墓贓物,已被軍官們私分了。刑場設在乾陵“六十一蕃臣像”跟前,要用盜墓賊的血祈求武則天原諒。這也是當?shù)氐膫髡f,怕是乾陵一旦被挖開,便會有大災禍降臨。 安娜抱著女兒躲回馬車里,聽到集體處決盜墓賊的槍聲,驚得九色當場啼哭。她只能解開衣襟,將奶頭塞入寶寶口中。 齊遠山并不怯場,他是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殺戮的男人,親眼目睹幾十名盜墓賊被亂槍打死,鮮血橫流在唐朝無頭石像面前。為了確保沒有幸存者,士兵們再用刺刀戳入尸體后背心,才將死人拖走,扔到奶頭山背后的亂葬崗,算是給女皇武則天殉葬了。 騎兵下馬,工兵安營扎寨,穿過這片血氣沖天亂蠅飛舞的刑場,經(jīng)過神道兩邊的石馬、駝馬、翁仲。但見那石馬雕刻有翅膀,安娜想起女兒誕生前夜的夢,從戈壁月光下插翅飛來的小鎮(zhèn)墓獸。 兩座高大的土闕跟前,并排列著兩塊氣勢恢宏的石碑——左邊是高宗李治的述圣紀碑,刻著武則天親自撰寫的五千字碑文。右邊那塊則是女皇帝自己的無字碑。 無字碑,不著一字。到底是功過留待后人評說?還是武則天自覺功德赫赫,已非任何文字所能言盡?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