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康熙撂下這么一句落,也沒再理會,打椅子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就往暖閣里廂走,忽地精神一馳,身形看著一個側歪,就要站立不穩。李德全揀回一條命來,已是萬幸,待要再叩頭謝恩,一個眼尖,喊了聲“主子當心!”立時就上前扶穩了,“主子賞奴才再伺候一回,以后奴才去了景山效力,就再難見著主子了。”低低泣了聲,也不敢叫康熙聽仔細了。 康熙承了其扶,暈眩略好些,挪了里間的榻上坐下,提筆蘸了朱砂圈字,時不時在折子上留下些指甲的掐劃痕跡。東暖閣里一時靜了好半晌,康熙一壁盯著折子,一壁習慣性伸手去夠奶子碗,待喝了兩口,身上覺得舒坦些,這方回過味兒來,一抬頭,便見李德全侍立在身后:“嗯?你什么時候遞進來的?” 李德全一愣,忙跪了:“奴才該死。”康熙瞧了一眼手里的玉碗:“曉得你主子的脾性,還真是你這奴才的長處。”李德全這才起身把碗撤了,又遞上一塊熱手巾,方趨著步子退后跟腳踏旁跪了,望著康熙,不由眼框紅了圈。 康熙心里有些熨帖,看其模樣,不由一笑:“起來罷,這副慘樣兒做給誰看?”李德全面上還掛了殘淚,叩了頭起身:“奴才打小就是主子調教的,可奴才犯了事兒……想著明兒就不能打主子身邊伺候了,心里沒著沒落……” 康熙接過手巾捂了捂酸疼的左臂,再隨意拭了拭,丟給李德全:“知道自己個兒什么罪過么?”李德全捧了手巾,小聲道:“奴才犯的是死罪。”康熙抬眼看過:“朕看,你是恃寵而驕!只這一條兒,朕就容不得你。”想了想,偏過身子問道:“阿哥們尋上你,你是不是還有另再搭個靠山的想頭兒啊?” 李德全心頭一跳,嚇得險些手巾墜地,連忙跪了:“主子,奴才哪兒敢起這種想頭。”偷眼看看康熙的臉色,小心了言辭:“若說奴才恃寵而驕,奴才確有……可攀附阿哥,奴才豈敢!眼下八阿哥掌內務府總管差事,是奴才的正管,九阿哥有命,奴才若不虛應著,轉眼奴才就丟了職事……” 康熙聽了這節,面色便是一黑,不由冷了顏色:“你記著,定你生死的只朕一人。小心當差,八阿哥便是通天的本事也動不到你頭上,一般兒的道理,若是不守本分,他也護不得你。”李德全何等機靈,又是慣會揣摩康熙心意的,估摸著自家主子的幾成意思,去了大帽沿兒,額頭在金磚之上叩的砰砰作響:“是奴才不省事,奴才萬死……” 康熙看了跪在腳踏前的人,開口止了:“行了,看你伺候朕這么些年的份上,這遭兒免了上景山的差使。板子還是賞你的,也教你好好長長記性。”李德全帶淚眼中一陣欣喜,哪還敢再透了出來,說話間已是帶了哭音:“主子待奴才厚恩,奴才就算下輩子做牛做馬也難報償萬一。” 康熙一邊聽著,一邊料理完了份江南總督邵穆布的謝賞折子,便擺了擺手,命其退了一旁。想想又及大阿哥之事,提筆親寫了一道諭旨,如常吩咐道:“你去,傳顧問行過來。” 李德全不敢怠慢,應了聲一溜兒跑出去,康熙又再三看了看這道索拿的諭旨,不禁胸中再生淤滯,眼里雖是怒意,但隱隱的,還是露了幾分痛苦之色出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