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點翠簪-《啞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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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博物館之夜,也如往常一樣不是很平靜。
位于話題中心的青羽,就是那支唐朝雀形點翠簪。它正靜靜地躺在黑色絨布之上,那雙用珍珠做成的眼睛正定定地凝視著玻璃柜的外面,像是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看到了久遠的記憶。
三
公元866年。
它是一只年輕的翠鳥,和它的兄弟姐妹一樣,剛剛被母親從溫暖的巢穴中趕了出來,再也不允許它們回去了。
它們已經成年了,必須要自己養活自己。
兄弟姐妹都朝著不同的方向飛走,它漫無目的地飛了一陣,最終在一條小河旁邊停了下來。它站定之后,用鳥喙梳理了一下身上的翎羽。它才剛剛成年,羽毛還遠遠比不上母親的漂亮厚實,但褪掉了丑丑的胎毛之后,翠藍和雪青兩種顏色的羽毛都已經長成,它自己也頗為喜歡,時不時就會想起來梳理一下。
花費了好半天,小翠鳥才整理好自己的羽毛,站在樹杈上向下看去,滿意地看著河水的倒影中出現了一只美麗的小翠鳥。
等欣賞夠了之后,它的視線慢慢移動到了河岸上。
不能再往前飛了,它已經看到了一些非自然折斷的草木痕跡和凌亂的腳印,證明附近已經有人類活動的跡象。小翠鳥站在枝椏上,歪了歪頭,在母親傳授給它的告誡中,曾經特意強調過,人類很可怕。因為人類自己長不出羽毛,又羨慕它們的羽毛漂亮,所以抓捕殺害它們,拔掉羽毛來貼在頭上。真是殘忍!
它的父親早已死在人類的手中,而它的母親,也是被人類抓走運到了京城,費盡千辛萬苦逃出來的。而此時母親已經遠離了它們的故鄉,再也回不去了,又發現懷了它們兄弟姐妹,只好在附近找了一處林子定居了。小翠鳥并沒有去過那個在母親口中既溫暖又美好的故鄉,它出生在炎熱的夏季,現在已經入秋,天氣明顯變冷了許多。母親在趕它們出巢之時,也囑咐它們盡快地筑巢。可是在這之前,要先填飽肚子。
小翠鳥觀察了一下,發現周圍并沒有人類出沒的跡象,便安心地站在河岸邊的枝椏上,專注地盯著河面的漣漪。
母親教過它們如何獵食小魚,曾經多次在它們眼前迅疾地沖入水中,準確地捕捉到水面下的魚蝦,又姿態優雅地展翅而起。小翠鳥也嘗試過數次,但成功率并不大,十次里有兩三次能抓到就很不錯了。
現今它獨自一個出來打拼生活,必須增加成功率,否則就會浪費體力,要吃更多的小魚才能緩過來。小翠鳥一邊盯著水面,一邊嚴肅地想著。
翠鳥一族擁有著其他種族難以企及的視力,可以輕易地透過水面看到水下的魚蝦。小翠鳥自然也繼承了這樣的視力,只是它的經驗告訴它,水面上看到的景象和實際的還是有差別的。它并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只需要找到規律即可。
波光粼粼的小河潺潺流過林間,河畔枝椏上的小翠鳥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只是陽光照耀在它身上,青翠色的翎羽泛著璀璨絢爛的彩光,就如同砂礫間的一顆珍珠一般,無法隱藏身形而令人矚目,引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捧在手心中,占為己有。
小翠鳥早就聽到了身后那一聲聲放輕的腳步聲,它不急著飛走,反而憋著勁想要給對方好看。
其實,它并不覺得人類很可怕。
它曾經看到過一些闖入林間的人類,也曾經冒險飛出林間遠遠看到過人類的聚集地。
人類并沒有鋒利的牙齒,沒有強健的體魄,也沒有會飛的翅膀。只有兩條腿,跑步也不算快,還容易摔倒。沒有任何自保能力,只能住在木頭和石頭堆砌的大型巢穴里,簡直脆弱到了極點。真不知道為什么母親那么怕人類!
看它的!
一根木棒帶著破風聲揮下,小翠鳥倏然飛起,避開了那根來者不善的木棒,它并沒有立刻逃開,反而用尖銳的爪子朝來襲者狠狠地抓去。
一擊得中!
看!人類其實很弱的!只是隨便一抓就見血了!沒有皮毛或者羽毛保護的皮膚真是嬌嫩得慘不忍睹。
小翠鳥得意地飛到一旁高高的樹杈上,低頭看去。
但只這一眼,就讓它愣住。
它的視力很好,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根本來以為是對準它的木棒之下,躺著一條死翹翹的黑蛇,蛇的身體還在微微地抽搐著。從距離上判斷,如果不是那個人類用木棒打死了那條黑蛇,現在它應該已經死于蛇口之下了!那個人類居然救了它!而它做了什么?居然劃傷了那個人類的臉!如果它的爪子再往旁邊一點,那個人類的一只眼睛就瞎了……小翠鳥懊惱又愧疚地撲騰了幾下翅膀,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個穿著藍裙的人類捂著右臉抬起頭來,像是在確認小翠鳥是否安好,然后撿起那條黑蛇離開了。小翠鳥盯著草叢中的一攤鮮血,最終展開了雙翼,跟了上去。
四
咸宜觀。
“綠翹那丫頭究竟是怎么弄的?臉上留了那么一道疤,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是啊是啊!問她她只是說自己不小心,你說,會不會是她那個不省心的主子抽的?”
“嘖,我覺得有可能,那個假道姑倒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綠翹站在廊下,聽著觀中的婆子們八卦,知道自己此時無論走過去說什么都沒有用。世人向來都喜歡聽自己想要聽到的話,就算聽不到,也會給對方找各種理由,歪曲成自己想要的結果。所以就算她去解釋,她們也不會信。這種情況,她還是避開比較好。
她一手端著茶水,一手忍不住撫上右眼角的紅痕。當時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林間看到了那只小翠鳥,立刻就被那絢爛亮麗的翠羽奪去了心神。在發現了它旁邊的黑蛇之后,來不及細想,撿了支木棒就揮了過去。那只小翠鳥受了驚,做出反擊也是很正常的事,是她考慮不周,沒有防備而已。一時驚訝氣憤之后,也只能接受事實。
盡管她及時上了傷藥,結痂掉了之后,果然還是留下了一道疤痕。說不在乎是騙人的,每個女人都對自己的容貌非常看重。可是作為一個丫鬟,她的相貌比主人還要美麗,那其實就是禍患了。果然在她破相之后,日子過得要好多了,小姐對她也比以前寬容了許多,不會因懷疑她與自己情郎不干不凈而找各種借口磋磨她了。其實她還是挺同情自家小姐的。
她的小姐姓魚,名幼薇,年紀輕輕就已名滿長安的才女,后來嫁給了狀元郎李億當妾室。理應是人人艷羨的生活,卻因為那位狀元郎有位出身名門望族的裴氏妻,入門三個月她就被休出家門,棲身于曲江附近的這家道觀當道姑,改了道名,叫魚玄機。
雖然那李億給咸宜觀捐了一大筆香油錢,幾乎重新修繕了整個道觀,安排好了自家小姐的后半生,但也抹不掉小姐被拋棄的事實。最開始自家小姐無限懷念著李億,做了許多纏綿悱惻的詩,卻無法傳遞給對方,只能把詩箋隨手拋在溪澗之中,把心事付諸于流水。溪水從咸宜觀潺潺流過,又并入曲江,詩箋也隨之漂到下游,引得許多文人騷客慕名而來。小姐自從在李億處被狠狠地傷了心,像是換了一個人,變得放蕩不羈起來,周旋于許多男人之間,竟是芳名大噪。
綠翹靜靜地等著那幾個婆子走過,這才端著茶水從廊下走出來,穿過觀中庭院,來到魚玄機所居的玄機齋。她剛推開門,迎面一個茶盅就摔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去了這么久?是不是又去勾搭漢子了?破了相還不安分嗎?”魚玄機厲聲追問道。她穿著一身皂色的道服,長長的頭發只用一根木簪一絲不茍地綰在腦后,襯得她不施脂粉的臉容有種令人不可侵犯的冷艷之感,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拜服在她的裙邊。
綠翹并不狡辯,因為她知道小姐只是想要出氣罷了,這時候無論她說什么,都免不了一頓責罵鞭打。之前小姐還顧著自己的聲譽,拿她出氣時并不太過分。可是自從到了咸宜觀,小姐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她的衣服下面經常傷痕累累。
“怎么不說話?!說!你的臉是不是故意弄花的?韙郎還特意問我是不是我抽的!你這個不安分的小妖精!當年我就不該看你可憐買你回來!”魚玄機一邊說,一邊拿起一旁的拂塵抽了過去。綠翹低垂著雙眼,身體因為疼痛而瑟縮了一下,心下卻慶幸今天小姐并不是太生氣,否則就會祭出鞭子了。也許是綠翹無聲的消極抵抗令魚玄機毫無成就感,抽了幾下就停了下來,沒好氣地推了下桌上的盒子,掏出貼身放置的鑰匙:“去把這幾顆珠子收起來。”
綠翹接在手中,知曉這定是某個仰慕者送小姐的禮品。她通過小姐的表情,判斷了一下盒中珍珠的大小和數量,想來并不太合小姐的心意。她站起身,施了一禮后,便穿過廳堂,走到玄機齋最隱蔽的庫房門口,用剛拿到的鑰匙,打開了庫房的大門。
門內存放著各式各樣的珍品,多是華麗的衣袍和佩戴的飾品。有些是小姐的嫁妝,有些是李億送的,有些是來到咸宜觀后眾多仰慕者送的。但小姐卻從不佩戴,平時就是一身道服,一根木簪。旁人可能會以為她家小姐在安分地當著道姑,可是她知道,這些珍品雖然久不使用,可是卻絲毫沒有蒙塵,她家小姐經常會親自打掃,甚至都很少允許她收拾碰觸。
規規矩矩地把盒子放在柜子上,綠翹迅速出來鎖門,一刻都不敢耽誤地返回廳堂,把鑰匙還到魚玄機手中。魚玄機摩挲著手中的銅鑰匙,微微勾起艷紅的菱唇,嘲諷地嗤笑道:“這一屋的東西,還比不上那女人的一套點翠首飾。”綠翹默然地聽著,知道小姐的心結依舊是李億的裴氏妻。若李億的妻子并不姓裴,并不是那個關中四姓之一的裴家,小姐也就不會淪落到道觀里當個“書信茫茫何處向”的道姑了。
只是點翠……這只有貴族才能用的奢侈品,并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綠翹想到了那只在陽光下耀眼奪目的小翠鳥,深深地低下了頭。也不知為何只有在南越一帶的翠鳥,竟出現在附近的林間。若不是她臉上的傷痕,說不定她以為那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既然喜歡,就要牢牢地握在手中。”魚玄機恨恨地發著誓。她這輩子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結果是別人家的。她咬著牙進了門當了妾室,結果還是不屬于她。她臨被休出門,提出想要一套自己喜歡的點翠首飾,卻被冷冷回絕,說她沒有資格佩戴!
笑話!她魚玄機,定要做一套屬于她自己的點翠首飾!
綠翹降低自己存在感地縮了縮頭。
這一天,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緩慢地度過。晚間,綠翹安排婆子給小姐送了熱水之后,便回到自己所居的耳房。薄薄的墻壁根本遮不住隔壁男女的歡笑聲,綠翹面無表情的臉終于現出一絲無奈,點起了油燈之后,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床鋪準備入睡。
正待她想要吹熄油燈的時候,忽然若有所覺,朝沒有關嚴的窗外看去,正好瞥見月光下的一抹幽藍。
一只小翠鳥,正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外的枝頭上,歪著頭盯著她看。
五
小翠鳥覺得它最近收的仆人真是不錯,每天都替它準備好食物,還有干凈的清水。那些小魚都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內臟和魚鱗都去掉,切成它能一口吞掉的大小,口感不知道有多好。天氣轉冷,寒氣十足的夜晚,它也可以窩在點了暖爐的屋子里,連巢都不用自己建了!小翠鳥非常滿意,但內心也有些忐忑。它本是看到黑蛇的尸體覺得愧疚,才飛過來看這個人類的情況,結果反而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果然,是被本翠鳥的身姿所傾倒了嗎?小翠鳥站在銅鏡前,陶醉于自己身上顏色越來越漂亮的翎羽。
許是最近的伙食好了,又不用風餐露宿忍饑挨餓,它的翎羽已經比它的母親靚麗太多了。畢竟它母親不僅要養活自己,還要照顧它們幾只雛鳥,怎么能比得上它現在的愜意。
“青羽?青羽?”
溫柔的聲音低低地喚著,小翠鳥知道這是它的這個仆人給它取的名字。翠,青羽雀也。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對方叫得久了,它也知道這兩個音是在喚它。它看著朝它伸過來的手,想了想,歪著頭蹭了蹭對方溫暖的掌心,引來一陣愜意的輕笑聲。
好吧,那它就叫青羽吧,聽上去是個不錯的發音。
仆人臉上的笑容,它還是很喜歡的。眼尾那道紅痕,它也越看越喜歡,這是它給它的仆人蓋下的印記,這樣它就不會認錯人啦!畢竟人類長得那么奇怪,它分辨不清啦!還有那一雙棕黑色的眼瞳,當她全心全意地注視著它的時候,它就能在那雙清澈的眼瞳中發現兩個小小的自己,特別奇妙,也特別歡喜。嗯!它還要變得更漂亮一些,讓它的仆人不再去看其他鳥!
“翠翡——翠翡——”青羽愉悅地鳴叫著,翠鳥一族的叫聲就是這樣的,這也是它們被稱之為翡翠的原因之一。
“噓——”撫摸著它的掌心變得緊張起來。
青羽不滿地放輕了聲音,卻也明白不知道為什么,它的這個仆人不愿意它在屋里發出聲音。撲騰了幾下翅膀,青羽從特意給它留的窗縫中沖了出去。它每日只是晚上留在這里睡覺,白天還是要去林中耍耍的。
而且它也有小心思,這里的冬天它沒有經歷過,母親也沒有,但依著溫度的變化,它本能地感覺到這里要比母親口中溫暖的南方難熬得多。若是能找到它的母親和兄弟姐妹,說不定可以讓它的仆人把它們一家都安頓好。反正它仆人的房間那么大,只要在房梁上給它們留個位置就足夠啦!青羽越想越開心,在林間放開歌喉鳴叫著,用熟悉的聲調呼喚著它的家人們。這些天都沒有音訊,它今天再飛遠一點吧。
一連多日陰天大霧,今天的太陽難得地在天空露面,青羽張開翅膀,像精靈一般在樹葉間隙穿梭著。因為天氣晴好,視線無阻,它越飛越覺得林子里的情況有些不對勁。踩踏折斷的草木眾多,有些地方踩滿了腳印,說明不止一兩個人類在林間行走,就連在林子深處也是如此。明明陽光灑在身上非常溫暖,可青羽心中卻升起了不安的念頭。
寂靜的林子就像是藏著一只怪獸,讓它不寒而栗。
最終,它停在了一個樹杈之上,好半晌都沒有再動一下。因為在不遠處,有幾簇翠藍色的羽毛凌亂地夾雜在草叢里,其間還有些許早已干涸得變成棕褐色的血漬。
許久許久之后,林間響起一道凄厲的鳴叫聲。
六
“今兒個那小姐好像挺高興的,脾氣也不陰陽怪氣了,是不是被她的情郎哄高興了啊?”
“什么啊!我是聽說那小姐雇的人抓到了幾只小鳥。不是為了養著,而是為了拔了它們的毛。嘖嘖,那個殘忍啊!鳥的尸體還是讓我去收拾的呢。在道觀里還敢做下這種事,造孽啊……”
“平白無故的,拔人家的毛做什么?”
“據說是要做那種叫點翠的首飾。我曾經瞄了一眼,那些羽毛確實挺好看的。翠藍翠藍的,還有些軟羽是雪青色,配起來定是頂頂好看。”
站在廊下的綠翹聽到這里,想起一大早就飛出去還沒回來的青羽,終于忍不住走了出去,焦急地問道:“大娘,能詳細給我講講不?”
那兩個婆子本就八卦,這會兒難得有人湊上來聽,便熱情洋溢地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但并沒有什么有用的重點。綠翹越聽越心急,恨不得沖到自家小姐面前質問。她真不該如此不小心,青羽本來就不是能被人類豢養的自由生命,如今習慣了她的好意,那么遇到人類的時候,肯定不會有太多的戒心。而青羽還有著一身那么漂亮的翎羽,懷璧其罪……綠翹越想越覺得害怕,連忙揮別兩個嘴碎的婆子,沖進玄機齋想要去質問自家小姐。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齋內的小姐正招待著珠寶樓的工匠,談話聲隱約地傳了出來。
“……你說什么?這些羽毛還不夠做一支簪子?是這羽毛不夠點翠級別?明明顏色質地那么相似!”這是她家小姐氣急敗壞的聲音。
“這羽毛確實是取自翠鳥,雖然不知道為何翠鳥在此地出現,但點翠的珍稀也并不僅僅是因為翠鳥稀少,而是因為捕捉到翠鳥而不傷害到羽毛的難度極高。”珠寶樓的工匠感慨地說道,“翠鳥本來就身型小巧,身上還有其他顏色的羽毛,最珍貴的翠藍色硬翠只有翅膀上的左右各十根和尾部的八根。雪青色的軟翠只有脖子一圈的絨羽可用。如果捕捉手法粗暴,引起翠鳥掙扎掉羽,可用的翠羽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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