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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龍紋鐸-《啞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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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如同往日一樣,頭頂小篆體的招牌和面前古香古色的雕花大門依舊帶著幾分歷史的沉重感。

    陸子岡站在啞舍的門前,有些悵然。

    距離上一次來到這個神秘的古董店,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他的記憶中陸續出現了一些不屬于他的片段。縱使是無神論者的陸子岡,也不得不懷疑自己可能當真就是那明代的陸子岡轉世了。

    否則他怎么會那么巧與之同姓同名?怎么會得到刀?又怎么會平白多了琢玉的技巧?

    陸子岡按了按微痛的太陽穴,自從刀沾染了胡亥的鮮血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時不時就會莫名其妙地心驚肉跳。

    老板在給他刀的時候,曾經特意叮囑他不能讓刀沾染上鮮血。可是,在上一世的記憶中,身為廚師的夏澤蘭所使用的錕刀,肯定免不了染上血跡……

    陸子岡想著,他平白無故地被老板一個電話,便大老遠地坐飛機趕來,也多少是想詢問這件事。

    陸子岡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那扇雕花大門,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沁人心扉的沉香味道,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店內的擺設和他上次來沒有什么區別,也許只是心理作用,陸子岡想起上次在啞舍的奇遇,讓他看這里任何一個古董都覺得忐忑不安。

    “來了?”老板淡淡的聲音在店內響起,陸子岡循聲看去,只見老板從內間的玉屏風后走了出來,肩上居然還趴著一個可愛的兔子絨布玩偶,長長的兔子耳朵耷拉在老板胸前,這個畫面怎么看怎么不和諧。

    陸子岡瞪大了雙眼,看著老板若無其事地從他面前走過,然后熟練地燒水沏茶。等到茶香蓋過了沉香的味道時,陸子岡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道:“老板,正好我也有一事想要問你。”

    從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把隨身攜帶的刀,陸子岡猶豫了片刻才道:“上一次因為不小心,這把刀沾上了血……”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就像是在等待老師責罵的孩子一樣。

    這也不能怪陸子岡有如此態度,因為在他平白無故出現的前世記憶中,老板是作為師長一般的存在,否則他也不可能只是因為對方一個語焉不詳的電話,就馬上從北京飛了過來。

    “是你的血嗎?”老板并未接過刀,而是把手中的青綠釉描金茶杯遞了過去。

    “不是……”陸子岡忙放下刀,雙手接了,輕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才道,“是那個胡亥胡少爺的血,在他用亡靈書招魂的時候沾上的。”陸子岡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看到老板的眉頭因為他說的話語,清晰可見地蹙了起來。

    難道是真的犯了禁忌?陸子岡膽戰心驚了起來,他發現自己捧著青綠釉描金茶杯的手正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連忙把這珍貴的茶杯放在了柜臺上。

    老板皺起的眉頭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隨即他便心平氣和地說道:“這事也不怨你,無妨。”想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就算再阻止也沒有用。

    真沒事?陸子岡還想追問,但他直覺自己就算再問下去,老板也不會輕易開口。他收好刀,重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這才靜下心來,感受到了唇齒間彌漫的茶香,感慨了幾句才道:“老板,你叫我來有什么事啊?”陸子岡邊說,邊把視線落在了老板肩上的兔子玩偶上,對這個詭異的畫面還是各種的不適應。

    老板從柜臺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只有掌心大小,打開之后,里面呈現出一個手指頭大小的銅片,一端筆直,另一端有著環形的接口,銅片上還帶著點點銅綠,顯出年代的久遠。

    陸子岡眉頭一挑,立刻湊了過去仔細觀看。他對古物浸染已久,一看便知這是什么:“這是銅舌片?不知道是哪個鈴上的配件?”

    “這是一個龍紋鐸上的銅舌片。”老板停頓了片刻,隨即便詳細地解釋道,“鐸是一種古代的樂器,就是一種稍微大一點的鈴,形如鐃鉦,但有舌,是古代宣布政教法令用的,亦為古代樂器,盛行于中國春秋至漢代。搖擊發聲,根據鐸舌的質地不同而分為金鐸和木鐸兩種,銅舌者為金鐸,木舌者為木鐸。”

    陸子岡奇怪地抬起頭,這些基本的知識他又不是不知道,老板怎么浪費唇舌為他解釋啊?陸子岡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否則他怎么會看到老板肩上的那個兔子玩偶的耳朵動了一下呢?陸子岡定了定神,才道:“老板,這個銅舌片可有什么來歷?配著這個銅舌片的龍紋鐸呢?”

    “那個龍紋鐸,現在應該是在國家博物館的12號館藏室里。”老板說得極為篤定,就像親眼所見一般。他又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我愿拿這上面的三個古物來換它。”

    陸子岡接過這張紙,手一觸及便心頭一跳,紙質潔白稠密紋理純凈,又含有暗花云紋,可謂宣紙中的上品。他來不及琢磨這宣紙有何來歷,就被上面用漢隸書寫著的三個古物名頭給震得當場失神。

    老板也預計到了他的反應,平靜地邊喝茶邊等著他回神,時不時還伸手去摸一摸肩上的兔子玩偶。

    縱使是知道啞舍中藏著無數珍寶的陸子岡,乍然見到這三個古董的名頭,也難掩失態。他苦笑著說道:“老板,你這樣會讓我很難辦的,我只是個實習研究員而已,做不了主。”

    “那就去找能做主的人商量。”老板吹了吹手中的熱茶,淡淡地說道,“以物易物,這是合理的。那龍紋鐸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古董,屬于國家可以交易的級別。而且我可以把其中一件物事先交予你,作為定金。但我要求是月底之前必須要把龍紋鐸拿給我,否則交易作廢。”

    陸子岡也知趣地沒有問那個龍紋鐸到底是什么來歷。畢竟老板沒有那個義務去解釋,況且這宣紙上的三件古董,隨便哪一個陸子岡都覺得可以比得上那龍紋鐸了。

    他喝著茶思量了許久,才點頭道:“我盡力。但是,老板,這個銅舌片最好也讓我一起拿走,畢竟把那個龍紋鐸還原之后,才有可能讓上面的那些專家們最后鑒定得出結論。”

    老板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從柜臺里拿出了一個錦盒,連同之前裝著銅舌片的小錦盒一起遞給了陸子岡,最后叮囑了一句道:“記得,還原龍紋鐸倒無所謂,但是,千萬不要搖晃那個龍紋鐸讓它發出聲音。”

    陸子岡驚奇地挑挑眉,卻也沒太往心里去,檢查完到手的古董之后,心急火燎地走了。

    幾乎是陸子岡剛離開的那一瞬間,老板肩頭的兔子玩偶便坐直了身體,兩只長長的耳朵搖晃了起來:“老板啊,那個鐸是什么東西?又是哪個帝王的古董啊?”

    老板拿起陸子岡用過的那個青綠釉描金茶杯,細細地用水洗干凈,然后放回原處,這才道:“青銅器在青銅時代,是只有最尊貴的人才能使用的。青銅禮器更是被譽為與神溝通的媒介,青銅制造的鐘、鐃、鉦、鐸、于、勾等能發出聲音的青銅器,便成為上位者專有的工具,用于發布政令、軍隊行止、宴會娛樂、宗教祭祀等活動。而鐸是專門在宣布政教法令的時候所用的。”

    醫生知道老板還沒講完,便耐心地繼續聽著。他沒有身體之后的這些天,過得可謂無比逍遙,不用早起晚睡的熬夜,也不用上班打卡,每天就跟著老板清理、保養各種稀奇古怪的古董,特別長見識。唯一令醫生不滿的就是他居然不能吃東西了,否則這種休假他不介意再多些時間。

    “知道商紂王嗎?我要的那枚龍紋鐸,就屬于他。那枚龍紋鐸具有讓人聽從命令的能力,商紂王每每發布政令的時候,都會搖響那枚龍紋鐸。相傳那是出自妲己之手。”清洗了雙手之后,老板又給茶壺里續了熱水。

    “嘩!怪不得你叮囑姓陸的那小子不要搖那個龍紋鐸呢!這么說來,若他真搖的話,豈不是可以控制別人聽他的話了嗎?”醫生各種羨慕嫉妒恨,這根本就是神器啊!“此等利器……不,此等妖孽,老板你怎么不收在啞舍里啊?”

    當他是法海嗎?還收妖孽……老板無語地腹誹了一句,喝了一口清茶道:“你當啞舍能收盡天下之物嗎?胡鬧。這龍紋鐸掀起天下大亂,周武王滅商就是在之前盜得了龍紋鐸。周武王曾言,此龍紋鐸雖極為好用,但卻是引人墮落的魔物,遂令姜太公施法封印。此后這龍紋鐸便是一個普通的古物,直到一千多年后,姜太公的封印逐漸剝落,這枚龍紋鐸便輾轉落到了當時還是皇子的楊廣手中。”

    “楊廣?這個我知道,就是那個使計謀篡奪兄長太子之位,窮兵黷武的隋煬帝!”醫生恍然大悟,“我就說那個統一了天下的隋文帝不至于那么昏庸地廢了太子,原來另有原因啊!不過秦朝和隋朝倒是很相似,都是自亂世一統天下,然后兩世而殤,接著的漢唐兩朝卻是難得的盛世。說起來,這隋煬帝和胡亥倒是一樣的敗家子啊……”

    醫生難得能說出點東西,自然滔滔不絕地吐起槽來,許久才發現老板有些心不在焉,便把話題繞了回來道:“老板,那這龍紋鐸的銅舌片怎么和龍紋鐸分開了?”

    “哦,楊廣濫用龍紋鐸,禍及天下百姓。但他身為皇帝一手遮天,我倉促之間也找不到贗品替代,只好把內里的舌片替換了一下。”老板輕描淡寫地說道。

    “哇……”醫生自行腦補起來,那昏君楊廣在發現龍紋鐸不好用之后,便被各地的起義軍推翻了隋朝政權。不得不說,老板的這一招可要比周武王還要牛叉,把銅舌片和龍紋鐸分開,就少了再有被后人利用的危險。但是,這次讓陸子岡把龍紋鐸重新復原在一起,雖然是為了魘壓乾坤大陣,可誰能保證就不會發生什么意外?

    醫生不會忘記,那個正占用他身體的扶蘇,打的就是一統天下的主意。

    老板像是看透了醫生所憂,淡淡嘆道:“一切皆是命,我們靜觀其變吧。”

    二

    胡亥摘下臉上的黃金鬼面具,躊躇了半晌,終于下定決心朝書房走去。

    在一旁架子上吃牛肉干的小赤鳥歪著頭看了看自己的主人,決定不跟著過去了,繼續低頭努力。它還是喜歡這樣寬敞明亮的房子,自從主人的哥哥來了之后,主人就不再去住那么陰暗潮濕的墓穴了。嗯,這是個好現象。

    胡亥輕敲了幾下書房的門,待到房內的人應允之后才推門而入。

    在朝陽的飄窗上,扶蘇穿著寬松的家居服,如同前世的習慣一般,盤膝而坐。陽光灑在他俊逸的面容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暈,越發顯得貴氣逼人。

    胡亥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皇兄雖然容貌已換,但周身的氣度猶勝往昔,就算是在一間現代的屋子里,也讓胡亥在恍惚間以為回到了兩千多年前。胡亥忍不住向前踏出了一步,卻立刻停住了腳步。他低頭看著已經被太陽光灼燒焦枯的發尾,沉默地退回了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

    是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可以胡鬧可以任性的秦二世,只是一個竊居人世的幽靈。

    待扶蘇放下手中的書看了過來,胡亥才定了定神,把剛剛通過黃金鬼面具看到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能令人聽從命令的龍紋鐸?”扶蘇摸了摸下巴,俊目微瞇。他向來不懷疑這世上會有著這么不可思議的古物,因為那久遠的夏商周時期,一向被人譽為神話的時代,無論有什么物事都不會稀奇。

    “此物若是被皇兄所用,定不會繼續蒙塵。”胡亥小心翼翼地措辭道。

    自從扶蘇同意從醫生那個破舊的小公寓搬出來和他一起住,胡亥就立刻買了一個很大很豪華的房子。反正這兩千多年來,他積攢的古董也并不比老板少,只不過他通常都喜歡讓那些古董留在他暫居的古墓中,對那些古董也沒什么了解,只是挑一兩個順眼的出來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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