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香妃鏈-《啞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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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落恍惚地坐在教室里,她今天很早就到了學校,早得教室里除了她就再也沒別的人了。
不過準確來說,有人比她更早到了。蘇晚落看著旁邊的書桌,同桌的書包靜靜地躺在里面。他早上為了練習籃球,一向是班級里來得最早的那個,所以教室大門的鑰匙也一直放在他那里。
蘇晚落收回目光,看著自己帶來放在書桌上的錄像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把這件重新找回的失物帶在身邊,手鏈明明掉了一次,這盒錄像帶卻仍然沒消失。
可這又能留住些什么呢?她一度以為找回的珍貴友誼,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被丟棄了。
她們知道自己很懦弱,又很孤獨,比誰都渴望得到友誼。她們也就抓住了這個弱點,半強迫地和她成為了朋友。
幾年過去了,她還是沒變,甚至連去理論的勇氣都沒有。就像她明知道可樂是被父親丟棄的,卻也選擇逃避一樣……她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蘇晚落無意識地把玩著手腕上的手鏈,今天早上醒來,手鏈上的月光石,消失了。但是和前兩次不同的是,這次,她并沒有發現有丟失的東西再出現。至少,現在還沒有。
蘇晚落正在發呆,同桌忽然抱著籃球推門走了進來。
“怎么今天這么早?”蘇晚落不自在地問道,他每天都會練習到上課前才回來。
他露齒一笑道:“在操場上看到你已經來了。你呢?怎么也來得這么早?以前你每天都是踩點來的啊!”
蘇晚落趕緊低下頭,手足無措地打開書包,拿出她特意新買的傘,可沒想到,他從自己的書桌里掏出了一把傘。
“你啊!虧我還特意把傘借給你,你居然忘了拿!”他沒好氣地說,“幸好遇到住在同一個小區的女生,否則不僅好事沒做成,還要被大雨淋成落湯雞!”
面對著他的控訴,蘇晚落啞口無言。她明明記得自己是拿著傘下樓的,天曉得它怎么又出現在他的書桌里?
難道,是手鏈替她找回來的?
“我……我還以為我弄丟了……”蘇晚落困窘地說,“這把新傘……是我打算賠給你的。”
他臉上疑惑的神情一掃而空,搖頭哈哈大笑道:“我真服了你了!你怎能這么迷糊啊!那你是怎么回去的?”
在他的笑聲中,蘇晚落的臉越來越紅。她不知道那天和他一起回家的女孩究竟是他的誰?就像她不知道,她最后丟失的東西,到底是他的雨傘,還是他?
蘇晚落懦弱地不敢開口詢問,甚至還特意確認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鏈有沒有戴緊。如果這次也一樣,不管手鏈有沒有掉下來,她都會失去重新找回的東西呢?
她恍惚地想著,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他的?
是在陽光照耀的操場上,他拍著籃球向她跑過來,臉上充滿燦爛的笑容時?是他在幾千人的禮堂里,毫不怯場地放聲歌唱時?還是兩人某次不小心的對視,近得可以從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從此讓她不敢再看他眼睛時?
她很確定自己的心,但卻不確定他的心。就像可樂或者以前的朋友那樣,她太笨了,永遠都摸不清自己究竟處在一個什么樣的世界里。
也許,得不到答案,對于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怎么了?今天好像很不開心?”他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異常沉默。
她看著他微翹的發梢,靜靜地問:“你有沒有一件東西,寧愿它丟了,也不想找回來的?”
“嗯?”他沒料到她會問這樣的一個問題。
“還、還是忘了剛剛那句話吧。”蘇晚落知道自己說了很奇怪的話,不知如何是好地抿緊了唇。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地嘆道:“小時候,我看到鄰居的小孩子有一輛很帥的遙控車,我很羨慕,于是用全部壓歲錢把它買了下來。我在外面整整玩了一個下午,那種滿足感,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只是回到家里,我的表哥表姐知道我為了這輛遙控車花光了所有壓歲錢后,都笑我是傻瓜,并說那些錢夠我買三輛一模一樣的遙控車,我又羞又悔,當時就大聲哭了出來。”
他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這輛遙控車被我壓到了箱子底下,再也沒有玩過,每次想到這件事,所感到的恥辱和懊悔,都大大超出這個遙控汽車帶給我的快樂。所以有時我不禁想,如果那時我不小心把這個遙控汽車丟了該多好。這樣留在我心底的,也不過是淡淡的遺憾。”
蘇晚落若有所悟地看著他,直到把他盯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對不起,我先出去一下。”蘇晚落忽然站起身,沖出教室。
“喂!”他擔憂地喚了一聲,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室,把想要把她追回來的念頭壓了下去。
他把手中的籃球放在一旁,他并不是在操場上看到她來了才回到教室的,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把早上打籃球的時間縮短了一個小時。
他從書包里翻出書本,很認真地開始學習起來。
他知道,他的學習成績,遠遠比不上同桌的她。但是,為了想要和她念同一所大學,自己要很拼命很拼命地念書。因為到那時,他會向她說出,自己一直不敢說出口的話……
【月光石:亦稱“戀人之石”,因為具有“月光效應”——寶石中心出現恍若月光的幽藍或亮白的暈彩,而被叫做月光石。幾個世紀以來,月光石就是人們喜愛的寶石之一,人們相信它能喚醒心上人溫柔的熱情,招來美好如月光般的浪漫愛情。】
蘇晚落沖出學校,一直跑到啞舍的門口才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又看了眼手中那只剩下兩塊寶石的手鏈,深深地吸了口氣,推開了陳舊的木雕大門。
“歡迎光臨。”古董店老板優雅的聲音隨之響起,當看到進來的是蘇晚落時,臉上并沒有驚訝的神情,反而更添了幾分笑容。
“我……要把這條手鏈還給你。”蘇晚落把手鏈放到柜臺上,然后像是如避蛇蝎般飛快地退了一步。雖然是清晨,但是店內仍然是一片漆黑,只有門口的兩盞長信宮燈的燭光在宮女袖間幽幽跳動。
“哦?是已經找到了您想要找回的東西了嗎?”老板看了看只剩下兩顆寶石的手鏈,細長的丹鳳眼中劃過了一絲失望。
“不,沒找回來。”蘇晚落的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不過我不想再找了。”
“哦?”老板一挑眉,有趣地問道,“能告知在下,為何嗎?”
蘇晚落凝視著柜臺上閃閃發光的手鏈,心中掠過可樂和幾位好友的影子,心痛地說道:“因為我明白了,失去的東西,其實從來未曾真正屬于我,我不會追悔,也不必惋惜。”
她甚至不去想同桌的他了。她從未得到過他,又何來失去?
其實他剛剛說得對,他那輛遙控汽車模型代表的只是他不成熟的童年,就如同她的可樂和幾位好友一樣。她原本可以早些察覺到問題所在,如果當年就可樂的事情和父母好好談談,敞開心扉地和幾位好友溝通,就不會有發現真相后的痛苦。
但是她什么都沒有發現,只是鴕鳥般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手鏈什么都沒有做,它只是在引導自己看清過去的道路。
她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所以,手鏈對她沒有作用了。
“明白了。”老板微微一笑,“那么,祝你以后都不要丟失任何東西。”
“我會的。”蘇晚落悄悄地握了握雙拳,堅定地走了出去。這次,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好好把握現在擁有的東西,努力爭取讓自己不后悔的未來。
老板看著她堅強了許多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她的身影從窗格里都看不見之后,他才收回目光,拿起柜臺上的手鏈,仔細端詳。
“喂,你就這么讓她走了?”從古董店的深處,慢慢地走出來一個修長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發型時尚,長相俊美的男子。他打扮時髦,脖子上卻系了一條土氣的紅繩,紅繩末端,懸著一枚雪白的玉飾,光澤溫潤,以精湛的刀工刻著“長命百歲”四字。
男子的臂彎上正抱著一只白色的狗狗,這只狗狗的嘴邊一撮黑毛,十分可愛。
老板輕笑道:“你也聽見了,她自己說的,失去的東西,不會追悔,也不必惋惜。”
“那這只狗怎么辦?不還給她了?你昨天急急忙忙地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救這只狗。我可是外科醫生,不是獸醫啊!”俊美的男子不滿地嘮叨道。他懷里的狗狗討好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老板見狀淡淡笑道:“她家里不讓養,即使還給她,也一樣是送人。不過它還挺喜歡你的,你就養著吧。”
俊美的男子低頭看著懷里的狗狗:“養你倒也行,不過可樂這名字太土了,叫你‘阿帕契’吧!”老板對狗的名字并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重新回到他手中的手鏈。
“咦?我昨天看到你,這衣服上的龍不是在你的右手臂上盤旋嗎?怎么到了背后?”醫生一直以為老板今天穿的只是一件素凈的黑色中山裝,直到他轉過身才赫然發現,在老板的身后,一條深紅色的龍盤旋著,占據了他整個后背,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老板白皙的后頸。由于繡工精致,昏暗的光線下乍一看,這條龍幾乎就像是活的一樣。
“你看錯了。”老板并沒有回頭,淡淡地說道。
“不,我怎么可能看錯呢?”醫生堅持道。他是個醫生耶!怎么可能會看錯一件衣服?尤其這件中山裝上的龍這么栩栩如生,想讓人忘記都難。
老板沉默了一下,“這是另一套衣服,我昨天和今天穿的,不是同一件。”
可疑的停頓……醫生擰起他那雙好看的長眉,慢慢地靠近老板,仔細研究起他身上的這條龍來。
老板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岔開話題道:“可惜這串香妃的手鏈,只有寶石全部消失干凈,才能修得圓滿。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再見陽光,恐怕得要一百二十五年以后了。”
醫生嘴角抽搐了兩下,訕訕地笑道:“你啊,就會說這些唬人的話。還真像那么回事兒似的!”
老板鄭而重之地把手鏈重新收回盒子里,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我從不說假話,真的。”
就在他說話此間,他身后的紅龍悄悄齜起了利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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