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林淡搖搖頭,平靜道:“紙條是誰送來的?那人怎么說?” “紙條是一個小姑娘送來的,十三四歲的年紀(jì),說是許家新進的仆役,因為可憐大少爺和大小姐的遭遇,又偷拿了大少爺給的銀兩,這才上山來送信。她許是有些害怕,只說了兩句話就火燒火燎地跑了。”姚碧水沉吟道:“那姑娘面生得很,我從未在許家見過,您問這么清楚干什么?難道其中有詐?是了是了,您如今可是名滿京城的活神仙,連皇上和王爺都對您禮遇有加,許祖光和萬秀兒又豈敢對您動手。不過,他們卻能想辦法把您騙到荒郊野嶺去,叫強盜對付您!” 姚碧水越想越覺得有理,卻又怕自己猜錯了害死兩個孩子,遲疑道:“姐姐,這字跡真是大少爺?shù)膯幔俊? “字跡是許微白的。”林淡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我是不會去的。我若去了,許祖光和萬秀兒想對付你們二人會很容易,只需用同樣的手法將你們騙出去,再制造一些意外就萬事大吉了。今日,蔡國公府的案子證實了我之前的批語,我的名聲徹底傳揚開來,許祖光和萬秀兒若是不趕緊動手,日后恐怕就沒有機會了,所以他們現(xiàn)在很著急,而我們就更不能輕舉妄動。” “林姐姐,您的意思是,這張紙條是個陷阱?”姚碧水寒毛直豎。 “嗯,許家上上下下都是萬秀兒的人,把得像個鐵桶一般。你說,這丫鬟又是如何找到機會接觸許微白,并跑到山上給我送信的?” 上輩子,原主奪回正妻之位后光是清理掉萬秀兒安置在許家的心腹就花了大半年的時間,這輩子,萬秀兒對許家的掌控只會更嚴(yán)密。林淡一眼就看穿了這個計謀,自然不會上當(dāng)。不過,她并未告訴姚碧水的是——即便這只是一個誘自己遠(yuǎn)行的陷阱,放置的誘餌卻一定是真的。能夠一次性除掉所有心頭大患,許祖光和萬秀兒何樂而不為? 換言之,許微白和許玉玲的的確確有性命之憂。不過這與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不說原主的心愿就是讓這兩個人下地獄,單說上輩子他們冷眼送原主去死,就足夠林淡對他們遭遇的一切置之不理。 思及此,林淡閉上眼繼續(xù)誦經(jīng),姚碧水滿以為許微白和許玉玲不會有危險,便也安安心心地做飯去了。 ………… 一輛簡陋的馬車行駛在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上,車夫長相憨厚,腰間卻別著一把匕首,目中隱顯殺氣。車內(nèi)躺著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手腳均被捆著,口中還塞著布團。 年齡稍大的男孩費了好半天功夫才用舌頭把布團頂開,又湊過去,咬掉了妹妹口中的布團,然后背轉(zhuǎn)身低語:“快,你也背對我,咱倆互相把繩子解開!” 女孩連忙照做,臉上早已嚇出了許多涕淚,斷斷續(xù)續(xù)地問道:“哥,你說,你說娘親會來救我們嗎?那個小青,她,她有沒有把紙條送出去?爹爹為什么會讓管家把我們捆了?” 這些天,許玉玲心中存了太多疑問,每一個疑問都像一把刀,將她的心活活凌遲。 許微白苦笑道:“爹和萬秀兒想對付娘,就一定會讓那個小青把紙條送出去。但是娘會不會來,這個我說不準(zhǔn)。你還記得上輩子娘死的時候,我們都干了什么嗎?” 許玉玲咬緊牙關(guān),以免自己發(fā)出悲鳴。是呀,上輩子娘病重了,他們未曾在她床前伺候過一天,平日更是連探望一眼都沒有。得知她快要不行了,他們才匆匆趕到她的房中耀武揚威,還倒掉了她的救命藥。 當(dāng)時許苗苗拉著他們的手,跪求他們救娘,他們還伸腿把她踹開了。娘病得雖重,腦子卻是清醒的。別人對她是好是壞,她被蒙蔽了一輩子,到頭來卻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重生之后,她才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一雙兒女和許家,把許苗苗和姚碧水帶走。 倘若雙方位置對調(diào),許微白和許玉玲完全不敢保證自己會在明知道有危險的情況下趕去救兩個忘恩負(fù)義的畜生。 絕望像一片浪潮,狠狠撲打在許微白和許玉玲的心上。被捆住手腳抬上馬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意識到,許祖光和萬秀兒絕不會放他們活著離開。原來這就是與他們相親相愛了一輩子的家人,只可憐上輩子他們還嘲笑娘親蠢,卻原來他們才是最蠢的! “如果今日我不死,來日我定要拖著許祖光和萬秀兒下地獄!”許玉玲咽下幾欲涌上喉頭的心尖血,賭咒一般說道。 許微白沒做聲,表情卻比妹妹還陰狠。 兩人剛解開繩索,馬車就放緩了速度,一群盜匪從林間沖出來,提刀便砍。所幸許微白在官場混跡多年,頗有一些膽量,一解開繩索就悄悄潛伏到車夫身后,將他推落,又勒緊韁繩,令馬車疾馳。 一刻鐘后,兩人消失在昏暗的山林,消息傳回許家,自是把許祖光和萬秀兒氣得夠嗆。 ………… 許家發(fā)生的破事,林淡從不關(guān)注。她根本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些人再一次拼湊在一塊兒,卻站在利益截然相反的兩端,會發(fā)生多么齷齪又可悲的事。他們就像一群蠱蟲,天生就帶著毒,會持續(xù)不斷地吞吃同類以壯大自己。 林淡什么都不用做,他們也能走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距蔡國公府的慘案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月,玄清觀從門可羅雀漸漸變得香火鼎盛。林淡的丹藥和神符、姚碧水的道祖小像和糕點、許苗苗的香丸,都成了信眾爭相搶奪的寶物。然而,當(dāng)他們走入正殿,看清懸掛在墻上的那幅三清道祖像,心中便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雜念,唯余跪下禱告的虔誠。 當(dāng)他們在殿中踱步時,三清的目光也會跟隨他們一起轉(zhuǎn)動,又有寶光透出布幅,似雨水一般浸潤著他們的心田和身體,那種神而又神、玄之奇玄的感覺,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唯一確信的是,當(dāng)他們走出三清殿,身上的病痛忽然就減輕了,心思也變得無比澄明。 倘若只是一兩個人這樣說,還能歸咎于錯覺,但所有人都這么認(rèn)為,性質(zhì)就完全不同了。那些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態(tài)來參拜的人,回去之后莫不變成了玄清觀最虔誠的信徒,林淡的威望一再高揚,最終徹底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活神仙。 前來拜見她的人絡(luò)繹不絕,有的只是單純想與她論道,有的人則是為了解決疑難。 都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說實在的,姚碧水很擔(dān)心若是哪天林淡遇見了她治不好的病、或是解不開的難題,又該如何?她會不會墮了玄清觀的威名,繼而受到世人的指控和懷疑,會不會從人人景仰的仙長,淪落為人人喊打的騙子。 名聲越好的人就越是會被世人苛求,他們不能犯一丁點錯,必須像圣人那般活著。姚碧水最擔(dān)心的就是林淡聲望過高,最終被困在這個由她自己打造的囚籠里。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