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靈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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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消失后,天空中開始落下瓢潑大雨,所有人都冒著雨點的痛擊往山上跑,想要看一看最終的結(jié)局。
梵伽羅和林念慈,他們兩個到底誰獲得了勝利,又是誰轟轟烈烈地死去。這場雨究竟是為誰下的,那條陡然暴長的龍,又是從誰那里獲得的力量……
一個個疑團堵在眾人心里,讓他們心急如焚,而常凈大師卻仿佛預(yù)感到了什么,腳步顯得尤為沉重。他知道,就在剛才,這個世界有神靈來過,卻又悄然泯滅。他以身飼龍,催發(fā)了一場飽含靈氣和福祉的雨,滋養(yǎng)著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
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絕不是林念慈。
如果不是她,那么答案已不言而喻。
這么明顯的事實,常凈大師能想到,宋睿又如何想不到。走進破了一個大洞的地下室時,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他果然沒能看見那個再溫柔不過的人,卻只發(fā)現(xiàn)了林念慈已然冰冷的尸體。
她躺在豆大的雨點里,身上的血污漸漸被沖洗干凈,露出一張勾唇含笑的臉。她死了,徹徹底底,卻也安安靜靜、快快樂樂。
她把從這個世界里掠奪走的一切,最終又還給了世界。
那梵伽羅呢?
宋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他說神靈是疥癬;他說只要有他在,這個世界就不允許有神靈;他說最好的神靈會把自己的所有回饋給世間所有生靈……
他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如今想來,那些話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在審判神靈,實則也是在審判他自己。為了救世,他要成神;同樣是為了救世,他要滅神。
他兩度殺死自己,卻只是為了讓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活下去。
宋睿的腦子沒有辦法再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他搜尋了很久都沒能找到梵伽羅的身影,終于跪倒在地,紅著眼眶呢喃:“騙子,原來你一直都在說謊。你早就知道自己的結(jié)局,對嗎?”
許藝洋站在落滿了雨的廢墟里,嚎啕大哭。他隱隱約約明白,大哥哥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孟仲找來工程隊清理破敗的老宅并搜尋梵伽羅;常凈大師站在雨里向蒼天祈禱。
而另外那些玄門高手卻圍著林念慈的尸體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找了又找,只為拿到兩塊玉佩,掌握成神的鑰匙。
“愚人。梵施主定然不會把那種禍世的東西留下。”常凈大師搖搖頭,流著淚欣慰一笑。
唯有梵施主那樣的人才會想到不顧一切地從源頭去解決問題,縱然身死亦無所畏懼。他向玄陽子保證過,會守護這個世界,現(xiàn)在,他做到了。
在廢墟里瘋狂翻找的玄門高手忽然露出迷茫的神色,緊接著一個個地從亂石堆里走出來,疑惑道:“我在這兒干嘛?”
“龍脈現(xiàn)世,我們是來查看情況的。”
“哦對,龍脈既然已經(jīng)走了,那我們也離開吧。這里沒有什么異常。”
他們竟然在短短半小時內(nèi)就遺忘了梵伽羅的存在,并且為曾經(jīng)發(fā)生的每一件事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這是梵伽羅的神力在清洗自己留存在這個世界的痕跡。
不僅僅是玄門高手,就連那些靈媒和常凈大師,也都慢慢平復(fù)了心中的哀慟,變得茫然起來。
“走了走了,潛龍已經(jīng)入淵,我們趕緊回去吧,雨好大,外面好冷。”朱希雅裹緊濕漉漉的外套,顫聲道。
元中州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他總覺得自己仿佛遺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孟仲的神色也從心急如焚變成了從容鎮(zhèn)定。他不再努力去搬抬亂石和巨木,試圖找到梵老師的蹤跡,反倒拿出對講機,告訴局里說梵家老宅年久失修,屋頂坍塌,沒什么大事。
梵伽羅的死去,對這些人而言竟如過往云煙,消散得那么無蹤無跡。
唯二能記得他的人,一個是許藝洋,一個是宋睿。
此時此刻,宋睿正用猩紅的眼珠鎖定許藝洋的身影。他猛然間想起,掌握玉佩的人每救活一個人,就會在對方體內(nèi)留下一塊小玉佩。被梵伽羅救活的許藝洋,會不會也擁有同樣的東西?
拿到它,能不能許一個愿望,把早已消失的人重新?lián)Q回來?
這個念頭縈繞在宋睿的腦海,讓他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危險。
許藝洋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卻沒有害怕逃避,反而仰起頭,迫切地說道:“宋睿哥哥,你是不是有辦法救大哥哥,你救他啊,你快救他!”
“救了他,你就會死。”宋睿半蹲下去,用力擒住小孩瘦弱的肩膀。
“我早就死了,”許藝洋堅定不移地說道,“我不怕的。”
在這一刻,宋睿是真的動了殺念,然而他最終卻又放開許藝洋,站起身,背轉(zhuǎn)過去,迎著雨點落淚。因為他忽然想到,梵伽羅此時會不會正站在云層上看著自己,那樣的罪行能不能獲得他的原諒?
肯定不會的,一旦殺了許藝洋,宋睿就永遠不會再是梵伽羅喜歡的宋博士,他的污濁配不上他的干凈。
最終,宋睿停止了掙扎,從衣兜里拿出梵伽羅交給自己的小瓶,把里面的猩紅液體喂進許藝洋嘴里。他聞得出來,那液體透著濃濃的腥味,應(yīng)該是梵伽羅的血液。
如果梵伽羅真的是神靈,那么這就是一滴神血。
許藝洋以為這樣能救回大哥哥,于是迫不及待地喝掉了,然而只是轉(zhuǎn)瞬,他眼里的悲哀就消失了,變成了茫然和膽怯。而他僵冷的身體,竟在此刻擁有了呼吸、心跳和體溫。
梵伽羅救活了他,也讓他遺忘了自己。
看著懵里懵懂仰望自己的孩子,宋睿終是抑制不住地痛哭失聲。
他抱住小小的孩童,無比悲哀地問道:“如果連我們都忘了他,世界上還能有誰記得?”
為了這個猜想,他害怕得瑟瑟發(fā)抖。直到此時他才明白,比孤獨更為可怕的是永遠遺忘那個會讓你感到孤獨的珍貴的存在。
“別讓我忘了你!梵伽羅,別那么殘忍!”他抱著孩子在雨中哀求,可是沒有用,那些快樂的回憶,那些平淡卻也甘甜的點點滴滴,正飛快在他的腦海中淡去顏色。
警察從廢墟里挖出來的閭丘氏的雙眼和那顆骷髏頭,竟然也都融化在雨里。梵伽羅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都會慢慢消失。
宋睿極力思索著對抗這一切的辦法,在電光火石之間竟想起了那人曾經(jīng)說過的幾句話:
“這是那棵菩提妖樹的種子,你好好保存。”
“……萬一它長出來一個我呢?”
“……唯有世間至惡或至善,才能讓它生根發(fā)芽。”
宋睿猛然放開許藝洋,跌跌撞撞地跑到尚未坍塌的二樓臥房,從床頭柜里找出一顆橢圓形的種子。
“孟仲,你幫我照顧洋洋,我過幾天就回來。”留下這句話,他沖進了傾盆大雨里,連夜開車趕到香火村,找到那片黑色的湖,把種子埋在湖邊最為污濁的一塊土地。
他跪在地上,極度緊張又極度渴盼地等待著,然后在所有記憶消失的前一秒,苦笑搖頭:“梵伽羅,你這個騙子。原來你這么會說謊。”
說好的一定會平安歸來,最終卻變成了天上地下永不相見。
宋睿到底還是遺忘了曾經(jīng)的一切。
他站起來,一步一步往村外走,到了路邊,上了自己的車,才又回頭看一眼,卻發(fā)現(xiàn)那個破敗的小山村已經(jīng)消失在一片莫名騰起的黑霧里。
“怎么回事?”他發(fā)出疑惑的呢喃,末了哂然一笑,驅(qū)車離開。
這場大雨連著下了七天七夜,雨停后,一條瑰麗的彩虹縱貫整座城市,令人發(fā)出驚喜的贊嘆。
好美!這是所有人共同的感受,然而沒有誰還會記得,這份美麗是用怎樣的代價換來的——
三年后,幾個少年背著登山包行走在坑坑洼洼、人煙罕至的廢棄國道上。
其中一個人抱怨道:“丁浩浩,你不是說香火村就在這一帶嗎?怎么我們走了幾個小時還沒看見?”
“傳說中它就在這一帶,具體是哪個方位我也不知道。”一名俊秀少年氣喘吁吁地說道。
“不知道你還帶我們來,這次直播肯定泡湯了。”另外一人也跟著抱怨。
丁浩浩抹掉滿頭大汗,鼓勵道:“再走走吧,也許就在前面。”
“媽的,老子鞋底都快磨破了,老子不走了!”他的兩個同伴扔掉背包,癱坐在路邊,死活不愿再動彈。
丁浩浩還想再勸,卻見前方涌來一團濃霧,又有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濃霧里走來,慢慢到了近前。此時已近黃昏,這人的臉映照在夕陽的余暉中,竟顯現(xiàn)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似天邊的彩霞,瑰麗奇幻。
他的皮膚很白,眼睛卻比無盡宇宙還要漆黑深邃。透過他的瞳孔,丁浩浩甚至看見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他穿著一套灰撲撲的衣服,卻依然那么優(yōu)雅貴氣,腰一彎,唇一勾,嗓音似山泉般清潤:“你們好,請問有順風(fēng)車可以讓搭乘嗎?”
原本還想繼續(xù)尋找香火村,完成這一次的恐怖直播的丁浩浩,腦袋一熱便答道:“我們的車就停在山腳下。我給我的司機打電話,讓他上來接我們。”
半小時后,三個少年與那位莫名出現(xiàn)的青年坐在一輛豪車里,行駛在回京市的路上。
“我叫丁浩浩,今年十六歲,你叫什么?”俊秀少年嘗試著與青年搭訕,眼睛時不時瞟向?qū)Ψ剑瑓s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因?qū)Ψ介L得實在是太美了,就好像一只從山里跑出來的精怪。
“我叫梵伽羅。”
“你衣服上全是灰,把我們丁少的車都弄臟了。”一名少年嫌棄地說道。
另一名少年逼問:“你是干什么的?為什么一個人出現(xiàn)在那種地方?”
“車臟了可以洗,沒事的。”丁浩浩連忙為青年解圍,卻聽對方輕笑道:“我是靈媒,聽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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