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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勉強(qiáng)忍了幾分鐘，忍無可忍，一把揪下耳機(jī)，預(yù)備去找點麻煩。

    但奇怪的是，耳機(jī)一摘下來，吵鬧聲就消失了。

    女孩氣急敗壞地環(huán)顧四周，然而目光所及，車廂里只有半死不活的大人，各自蜷縮著避風(fēng)，根本沒有什么孩子。她茫然地打了個頭暈?zāi)X脹的酒嗝，懷疑自己是幻聽了，甩甩頭，一臉狐疑地塞上耳機(jī)，重新把兜帽拉下來，又困倦地合上眼。

    就在她酒意再次上涌，將睡未睡時，一個孩子尖銳的哭聲針扎似的穿透了她的耳膜：“媽媽！”

    女孩激靈一下睜開眼，“日可云車”正好靠站，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停了。

    她關(guān)了音樂，這回聽清了，孩子凄慘的哭聲來自不遠(yuǎn)處，正不斷往她耳朵里鉆。

    可是……這鬼地方哪來的孩子？

    站牌早就不知被誰偷走了，路燈也集體陣亡，四下黑沉沉的，不遠(yuǎn)處是一大片藏污納垢的小路，彼此勾連，深夜的眼睛透過污跡橫生的拐角，仿佛正往外窺視，開車的“人工智障”又出了毛病，提前響起了“終點站提示”，不等乘客抗議，就自動進(jìn)入了休眠，乘客們只好罵罵咧咧地排隊下車。

    女孩皺著眉，扛起自己隨身的行李，跟在幾個疲憊的旅客身后。排在她前面的是一個裹著厚棉衣的中年男子，身材十分瘦小，手里拽著一個面黃肌瘦的老頭，老頭被他拉扯了一個趔趄，正好撞了她。

    小女流氓雙眉一豎，來不及露出英雄本色，眼前突然花了一下，她揉揉被睫毛膏糊住的煙熏眼，赫然看見，撞她的老頭原地返老還童，竟變成了一個小男孩！

    “我是喝假酒中毒了嗎？”她心里嘀咕了一句，又使勁閉了閉眼。

    隨著眼前的影像從模糊到清晰，女孩發(fā)現(xiàn)，她跟前這位千真萬確就是個小孩，看著有兩三歲大，還走不穩(wěn)路，身上裹著塊骯臟的破布，露出一角的小童裝卻堪稱講究，雖然哭得十分沒有人樣，但仍能看出細(xì)皮嫩肉。

    小孩被他身邊的“流浪漢”一手掐著脖子、一手抓著手腕，腳不沾地地拎著走。他一直在掙扎哭鬧，可是周圍沒人抬頭看一眼，甚至沒有人面露異樣——恐怕他們和她方才一樣，只看見了一個瘋瘋癲癲的老流浪漢撒潑。

    這是集體幻覺！

    女孩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懷疑那個“流浪漢”是個揣著黑科技的人販子，遂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拎著小孩的“流浪漢”并沒有在意一個小丫頭片子，下車后徑直走進(jìn)一條窄巷，窄巷里有幾個破破爛爛的小民居，最深處則是一家黑酒吧，酒吧后門影影綽綽的夜燈如螢，灑在薄薄的雪地上，總算能讓夜旅人能看清路，兒童尖利的哭聲在窄巷中回蕩，卻沒能驚動任何人。

    這不可能是致幻劑——無論是方才的公車上，還是窄巷里，呼嘯的夜風(fēng)都足以卷走一切生化制品。

    女孩單肩挎包，將兜帽往上一推，叫住了那流浪漢：“喂，你站一下。”

    “流浪漢”腳步微頓，手上兇惡地掐住小孩的后脖頸，臉上卻帶著又怯懦又諂媚的笑容，他肩膀微弓，縮起脖子，擺出一副不想惹麻煩的窩囊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叫……叫我？”

    女孩警惕地瞇起眼，一抬下巴，沖他手里的小孩點了一下：“這是你的小孩嗎？”

    “流浪漢”的表情陡然一變，神色閃爍片刻，他勉強(qiáng)笑笑：“什……什么？你……你看——看錯了吧？哪有小孩？這、這個老東西，長得跟……跟個老猴子似的，他、他是個子小，不是小孩，你看啊。”

    他說著，將手里的人推到女孩面前，一瞬間，女孩覺得自己眼前好像有一塊出了故障的屏幕，哭得喘不上氣的小男孩一會拉長一會縮短，跳成了虛影，一會是形容猥瑣的老流浪漢，一會又變成哭泣的小孩，來回閃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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