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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局勢瞬息萬變,李牧與帳中諸將頻繁推演秦軍可能使用的作戰(zhàn)方式,根本無心也無力注意朝中局勢變化，但無論如何計劃，李牧仍舊愁眉不展,面色越發(fā)嚴(yán)肅。

    他長眉緊緊蹙在一起,脊柱微微彎曲的將雙手撐在沙盤外，像是被巨大的壓力壓彎了腰。

    李牧的視線在將領(lǐng)們身上環(huán)視一圈，苦笑道：“蝗災(zāi)肆虐,糧草估計運(yùn)不回來了，附近幾座城池已經(jīng)憑借的老夫自己的威望，一而再、再而三的討要糧草,此時百姓也無法為我們提供更多。因此，咱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與秦國展開在一場大戰(zhàn)——只可惜老夫算不出此戰(zhàn)有任何勝局。”

    李牧話一出口，帥帳之中已經(jīng)徹底安靜下來，將領(lǐng)們紛紛面如死灰。

    “將軍，咱們以命換命和秦軍拼了，兄弟們不信不能將秦軍殺干凈！”一名小將雙目赤紅，拳頭捏得緊緊的，顯然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李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的說：“秦軍此番出戰(zhàn)有四十萬之眾，和我們僵持了這么久，最少還剩下三十萬大軍，全部都是精銳之士，而且他們年過十六歲，哪怕這一次戰(zhàn)敗了，只需要短短兩三年時光，又能夠鍛煉出數(shù)十萬人的大軍與趙國抗衡。而我們……我們趙國算上十三歲的少年士兵也只有二十萬人了，他們?nèi)考性诶戏驇は拢晃因?qū)使著保家衛(wèi)國。老夫怎么能明知道此戰(zhàn)必敗，卻迎難而上，毀滅了趙國的根基？這些男丁是我們趙國的未來。”

    李牧說完話，眼露頹唐之色，嘆息道：“進(jìn)退兩難，若是國主能夠全力支應(yīng)，讓老夫鎮(zhèn)守井陘關(guān)三年，老夫一定能拖垮秦國。只可惜，太可惜了。”

    司馬尚猶豫許久，最終咬牙道：“將軍，若是再去邊城搜刮一遍百姓手中的存糧，咱們還能挺三個月，屬下出身名門，愿意親自去游說齊國、楚國、魏國，再起連橫之策！”

    司馬尚本以為李牧?xí)c(diǎn)頭同意自己的建議，沒想到李牧嘴角笑容越發(fā)苦澀，甚至對上他的眼神都覺得心中憂慮。

    “將軍，此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處？”司馬尚小心翼翼的詢問。

    李牧點(diǎn)了點(diǎn)頭，望著帳外陰沉的天空，沉默片刻后，終于開口道：“韓國新鄭將要破城的時候向魏國和楚國求援，兩國要求割讓南陽郡和新鄭，趁火打劫的做法與秦國沒有任何分別。我們趙國也處在生死關(guān)頭，齊國侍奉秦國多年不會摻合這趟渾水，魏國和楚國要求的連橫條件，我們付不起。”

    親手打斷手下將領(lǐng)最后的期望，李牧心中愧疚，他看著井陘關(guān)險峻的地勢，沉聲道：“國內(nèi)有五大郡，上黨郡獨(dú)占國家西部，向南北縱橫延伸千里之遙。秦軍攻打趙國，必定自西而來，而太行山橫亙在秦軍眼前，上黨郡中的井陘關(guān)正在我國正中，仿若人之腰眼。若是秦軍真的突破此處，我趙國的國土注定要被攔腰斬斷，南北再不能相互勾連，頃刻之間遭逢滅頂之災(zāi)。”

    李牧抹平袖袍的折痕，終于說：“司馬尚聽令，日出后整軍，帶十五歲一下的少年離開軍營，北上聯(lián)結(jié)云中郡邊軍，隨后回防邯鄲。老夫帶領(lǐng)剩余將士，死守井陘關(guān)，與秦軍殊死一戰(zhàn)！”

    “將軍，屬下不走！”司馬尚額角青筋暴起，滿面怒容，咬牙道，“我趙人不怕死，屬下要守疆衛(wèi)土，與將軍共存亡！”

    李牧沉下面色，目光深沉的注視著司馬尚，直到他逐漸冷靜下來才開口解釋：“你作為我的副將，跟隨我南征北戰(zhàn)多年，最了解老夫?qū)?zhàn)局的部署。留在井陘關(guān)固然死得壯烈，然而我們是為了保住趙國，你不要一意孤行，聽老夫的話，帶著我們趙國最后的希望鎮(zhèn)守邯鄲。”

    “將軍！……是，將軍。”司馬尚幾乎咬斷了壓根，終于單膝跪在李牧面前應(yīng)下他的囑托。

    司馬尚心里清楚，這一次分別，將會是他與李牧將軍的永別，而為了趙國存亡，司馬尚甚至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紛亂的雜音，心中憤懣難消的司馬尚虎著臉猛然先開軍帳的掛簾，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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