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事與愿違-《六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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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如晦,婆娑密林中夾著一條羊腸小路,一眼望不到頭。
此地顯然是久無人跡,被暴雨一沖,越發泥濘難行。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扶著一位老者在其中走得舉步維艱,這兩人身上穿著聊勝于無的蓑衣,走了半宿,該濕的地方也都濕透了,那老者約莫是腿腳些問題,受了寒,時不常要停下來揉一揉酸痛的膝蓋。
他瞇起昏花的老眼,努力地向遠方張望,不由得嘆了口氣。
一旁那少不滿道:“什狗屁仙人,平日吃著我們的供奉,求見一次卻要百般刁難,鄉親們省吃儉用的供奉著他們什用?”
老者聞言嚇了一跳,忙連聲道:“可不敢胡說!”
少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小老虎似的,一股腦地道:“我說得難道不對?他們美其名曰鎮守這,保佑過我們風調雨順嗎?遇上旱澇,哪一次少要過供奉?安平王起兵造反那,三縣十五城全都遭了難,四處盜賊橫行,百姓流落,他們可曾露過一面?好,就算這些都是人間事,仙人們不管,那如今惡鬼橫行鄉,吃人放血,他們也全當不知道,要我們上趕著來求嗎?”
老者腿疼得直不起腰來,口中道:“仙人清修不問世事,若我們求,自然是自己前來稟報,你說得什話!”
少怒氣沖沖地說道:“可不是,通往明明谷可就這一條路,要過艱難險阻,還非心誠者不能抵!他們派人取供奉的時候怎不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來,這會倒講究心誠了……”
“六郎,閉嘴!”老者用力拐杖往地上一戳,“再要啰嗦,你就自己滾!不要在仙人面前連累十五城的鄉親們!”
少見他發怒,臉色一黑,不敢言語了,只趁他爺爺轉過身的時候滿臉不屑地一撇嘴,嘀咕了一句:“仙人好了不起?”
就在這時,一道極暴虐的炸雷突然從天降,近在咫尺似的,少猝不及防,當場嚇得臉色一,頓時方才的小心眼放在一邊,等轟鳴聲稍弱,他忙問道:“爺爺,今天這雷怎響得這樣邪門?”
老者沒來得及答,接二連三的驚雷已經雨點似的落下了,整個夜空炸得一片慘。老者面露驚惶,忙拉著身邊的少五體投地地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天威之下,口中念念詞地禱告,一動也不敢動,林中鳥雀野獸全嚇得不敢露頭,連草木都跟著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方才平息下來,余韻依稀,地面似乎仍在震顫。
少半晌聽不見一點聲音,滿心震撼,再不敢出言不遜。
直到這陣驟雨初歇,濃云微微散,天上露出了一點朦朧黯淡的月色,少才戰戰兢兢地老者扶起來,繼續前行。
少六郎問道:“爺爺,方才那雷聲恐幾十道呢,這……這明明谷不會被炸平了吧?”
“少多嘴,”老者低聲呵斥了他一句,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水堆積的小路上跋涉,壓低聲音道,“恐是仙人渡劫。”
“渡劫?”
“仙人修行沒那容易,要歷經千劫百難,我聽說其中就屬這天劫最兇險,無數仙人在天劫中隕落,但是挨過了的呢,修為卻能漲,離真正的與天地同壽也更近一步。”老者說到這,臉上疑惑之色一閃過,“過我曾聽我爺爺說過,他親眼見過一次仙人渡劫,當時打下來的也不過九道天雷,怎這一位這樣兇險……莫非這渡劫之人是谷主這樣的能?”
說話間,羊腸小路突然一拐,前方竟豁然開朗,露出整個明明谷的全貌來。
山谷明凈悠遠,雨水洗過的山花漫山遍野地綻放,一點月色如煙似紗,谷中真如人間仙境。
少驚喜道:“爺爺,快看,我們到……”
他話沒說完,整個人已經怔住了。
只見那鮮花坡旁邊一處平地,四下刻了一圈尋常人看不懂的符咒,此時,那塊平地已經給雷劈成了一片焦黑,符咒圈子中同外面對比鮮明——外面是百花齊放,頭是寸草不生。
焦土之上,卻筆直地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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