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no.179 第二堂是語文課,語文老太講作文。她發了五六張卷子,每張上面都印著兩到三篇這次高一年級期中考試的高分作文,挨篇分析優缺點。我看到了余周周的作文,還有盛淮南和凌翔茜的。 徐延亮竟然也有一篇上榜。我們班的唯一代表,就排在凌翔茜的作文后面。 凌翔茜是我們全年級男生的女神。目前高一年級的男生分為兩類,知道凌翔茜是誰的,和非常想知道凌翔茜是誰的。徐延亮在上周五的課間操上剛剛從第二種人晉升為第一種人,所以最近常把女神掛在嘴邊。 “哎呀,承讓,承讓。” 沒人夸他,他自己倒是拿著范文賞析的那一沓紙,主動跟周圍人各種點頭致意。 “真沒想到就這么排在女神的后面了,真是,哎呀,沒想到。” “印刷排版而已,又不是說排隊娶她你第一,磨嘰個屁。”β被他嘮叨得不耐煩。 “真要娶她還差得遠,”徐延亮毫不自知,自顧自謙虛,“女神那么白,我長得這么黑,以后孩子還不得長得像斑馬。” β耷拉著眼皮,上下打量著徐延亮的桶狀身材。 “想得美,呵呵,熊貓還差不多。” 語文老太咳嗽兩聲,徐延亮的一通反擊憋在了肚子里。 余周周的作文中規中矩,沒什么突出之處。但總歸一看就是討老師喜歡的那種模式議論文,該排比的地方排比,該舉例的地方舉例,古今中外感動全宇宙的各種論據一堆砌,挑不出啥毛病,但是……怎么講呢,每一句都透露出一種很敷衍的態度,至少我是這么感覺的,所以分數也就那樣,在優秀檔的邊緣。 凌翔茜的作文卻很華麗,形式和文筆都有些特別,劍走偏鋒。至于楚天闊,雄厚的蓄勢和縝密的邏輯……挺好看的,而且很長知識,反正是我肯定寫不出來的那種。 當然,這些優秀作文里沒有林楊的,更沒有余淮的。這兩人都是盛淮南的弟子,文言文默寫從來都不填空的那種,能寫出啥好文章,余淮作文分數比我還低呢。 至于徐延亮的作文……怎么說呢……很……扯淡……“有位名人說過,人生的悲劇在于眼高手低。大多數人激動時佛擋殺佛、幻想中睥睨天下,日常生活中卻沒法兒鼓起勇氣和每個周末早上都要拿電鉆鉆墻的鄰居好好談一談。” 徐延亮站在座位上聲情并茂地念著。 這次的作文題目是“理想與現實”。 簡單終于忍不住罵出了聲:“什么亂七八糟的,哪個名人,哪個名人?” β忽然回頭看向簡單,露出莫測的笑容。 “我。有意見嗎?” no.180 當然,除了徐延亮這篇因為閱卷老師嗑藥太多而被評為優秀的作文之外,其他的還都是很正常的。語文張老太告訴我們,以后每次考試后都會把優秀作文挑選出來作為課堂賞析,說著又傳下來兩張卷子。 “這是高二學年這次期中考試的語文優秀作文,我們挑了五篇最優秀的,你們學習一下,比咱們高一年級的作文寫得更規范,啊,我一直跟你們強調規范。徐延亮的作文就太冒險了,考試還是以穩妥為主,所以都認真讀一讀,看看學長、學姐是怎么寫應試作文的。” 張老太嘟囔的時候,我正低頭給余淮發短信。 “語文課有作文賞析,剛才我看到你小姑姑龍姑娘的了。” 卷子從第一排向后傳,整個教室掀起海浪一樣的聲音。雖然我不喜歡做卷子,可我喜歡它到來時的那種聲音,配合卷子上淡淡的油墨香氣,總讓我覺得“書海”這個詞格外傳神。 海浪緩緩朝著我的方向卷過來。 余淮的短信回過來。 “那當然,我們老余家沒有一般人。對了,我聽林楊說今天不做操了?” “嗯,今天風太大了,課間操取消。”我回復道。 點擊完“發送”,卷子傳到我手邊,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名字是洛枳。 雖然學姐在校慶的時候給我看過名牌,但是在卷子上再看到這個名字還是讓我有點兒陌生感。 高二這次期中考試是材料作文,題目要求根據一段新聞寫一篇議論文。 新聞講的大概是除了成功勵志學和中醫養生學的圖書銷量上升以外,其他類別圖書的人均閱讀量都在逐年下降。 另外四篇作文的主題都是閱讀的重要性,諸如“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什么的,以此呼吁國人多讀書,改變閱讀量下降的現狀;洛枳的作文,卻在探討為什么成功勵志學能夠逆潮流大行其道的問題。 說實話,我沒太看懂。 可是我看得很認真,因為她似乎寫得很認真。 不是那種意義上的認真。不只是為了分數。 作文想要得高分,一半靠才華,一半靠閱卷老師們多年劃定的條條框框,才華只有潑灑在那個框框里,才有可能獲得青睞。雖然我沒有才華,但是我也一直都安全地在那個框框里蹦跶。 只是蹦跶。她卻在這個框框里跳了一支舞。看不懂也動人。 我一字一句地讀完,語文老太說了什么我沒太聽,只是深深地記住了洛枳作文里引用的一句話。 “你越功利,世界對你就越神秘”。 不知怎么,我就被這句話擊中了。 no.181 下課前,語文張老太語重心長地說:“教了這么多年的語文,我心里很清楚,你們沒人真正重視語文,因為語文成績提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語言這個東西啊,有天賦沒天賦,有時候真不是努力能彌補的,不只是你們學的那些算來算去的理科需要智商,所以都別瞧不起我的課。咱們振華一直都是理科見長,有些風氣我也不好說什么,看看這些文章,待著沒事兒自己多想想。行了,下課吧。” 張老太離開班級的瞬間,我清晰地聽到韓敘的聲音。很罕見,韓敘也會在課上隨便說話。 “想不到,振華的老師還都挺有理想的。” 我聽不出這話是諷刺還是欽佩。韓敘那張撲克臉,說啥都跟選擇題似的。 當然只有簡單還跟個傻缺似的,對韓敘的每一句話都笑出一臉花兒。 課間操取消。我們有了整整二十分鐘的課間休息時間。下課前,余淮給我發了個短信說讓我幫忙,從他書桌里把盛淮南的筆記拿出來去高三區還給二年級三班的盛淮南。 我找出那本筆記,再次帶著敬仰的心情翻了翻,然后披上校服外套走出去。高三區域就在我們高二區的隔壁,但是我需要下到一樓,穿過大廳和行政區才能繞過去。 穿過行政區時途經物理辦公室,門開著,我隨便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β繃著一臉小白兔一樣乖巧的表情,彎著腰站在張平辦公桌邊,伸出食指指著桌上的練習冊,好認真好認真地在請教問題。 我整個人都有點兒不大好,想吐。 我正看得出神,有人從旁邊桌起身,抱著一大摞卷子走出來。 是洛枳學姐,穿著高二的冬季校服,一臉安然。看到我,她愣了愣,反應了一下才微笑起來。 “你頭發長長了,我差點兒沒認出來。” 她不笑的時候挺冷的,笑起來卻很平和,但又好像隔著點兒什么。我說不清楚,像是被請到她家做客,但你總懷疑實際上真正的她住在墻壁夾層的密道里。 我也不知道這些感覺來自于哪里。我從小就對人有著直覺性的好惡,但是從來沒有執著于去證明自己的直覺是否準確。 “學姐,你怎么在物理辦公室?你不是文科生嗎?” “是,”她點頭,“可我是物理課代表。來拿期中考試的卷子。” “不是連家長會都開完了嗎,你怎么才來拿物理卷子……” “其實拿不拿都無所謂,我們班平均分才23分。” “……有那么……差嗎?” “我也只打了四十幾分。應該也不是因為笨吧,”她自言自語,自嘲地笑了一下,“為了節約考物理的時間來復習下一門要考的地理,我們在卷子發下來之前就已經把答題卡都涂完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