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面前一只夸張漏斗形狀的扁海碗, 碗里是剛出鍋的湯面,熱氣騰騰,氤氳了男人的眉眼。 長安酒肆人聲鼎沸, 雕窗里漏出幾縷暖黃的日光, 斜打在凸凹不平的桌面上。 慕懷江埋頭吃面, 在蒸汽中不聲不響地解決掉一碗,抬起那雙凌厲的眼“阿瑾,再吃些” 白瑾只吃了幾根便沒了胃口, 輕聲道“我吃飽了。” 腰上掛著的兩只黃銅鈴鐺,躁動地響著,從甫一坐下,就叮鈴鈴地響到了現在, 只是埋沒在大廳的人聲鼎沸中, 不太明顯,女人伸手壓住顫動的鈴鐺, 眉宇郁結。 慕懷江抬眼一瞥“又是西邊” “輕衣侯府。” 二人沉默了半晌, 慕懷江將筷子拍在了碗沿上,沉吟“她” 二人是從無方鎮一路追到了長安。 小鎮上的秦樓楚館被一把火焚燒干凈, 死人的焦臭味數十天飄散不去。死的還有一只饜,廢墟里妖氣沖天, 整個鎮子上方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紫云,簡直像是點著了的烽火臺, 將有點名望的捉妖人都引到了這里。 大妖內斗是它們自己的事, 可若大面積牽涉到了無辜凡人, 就必然要惹捉妖人出手主持正義了。 慕氏夫婦強強聯手,自然拔得頭籌,因有法器鎮魂鈴的提示,順著那稀薄得近乎沒有的妖氣,最先一步追來了長安。 “可能。”白瑾低垂眉眼,細瘦的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上描畫,“花折,宮中方士,輕衣侯。” 她直直看著桌上水漬,吐了口氣。 按二人最初的估計,這大妖殺紅了眼,恐怕惹得長安城內大亂,然而現在看來,此妖并非漫無目的,亂的只不過是欽天監和輕衣侯府而已。 輕衣侯遠離政事已有兩年,夫人是京中貴女,賢良淑德,誕一子一女,本是令人欽羨的權貴家庭。只是入秋以來,先是侯夫人受驚墮馬,昏迷不醒,小女孩憑空走失,滿城難覓,男孩莫名其妙七竅流血,大夫診脈,竟說是中了。 一樁兩樁,還能說是人為,四五件事同時趕巧 自有敏銳的道士察覺了妖氣,前來鬼畫符,留了桃木劍。 輕衣侯是今上寵妃趙氏胞弟,地位非比尋常,欽天監的方士知道他招了妖,一股腦地涌來作法,各種鎮邪之物,幾乎將輕衣侯府圍成一只鐵桶。 輕衣侯自是不高興的。 他要的是永絕后患,而非被動地防御。可是妻兒之事已令他焦頭爛額,整日忙著給中毒瀕死的小兒子找名醫診治,暫時顧不了那么多。 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妖,就像是怨鬼,又或是兇猛的瘟疫,就此傳染到了宮中方士族群里,每隔一日,就有一個方士患疫病被隔離出去,欽天監一時人心惶惶。 “欽天監不識前因后果,我們卻是知道的。”白瑾慢慢擦去桌上的水漬,“此妖以無方鎮為,就是直奔宮中權貴而去。” “聽聞,無方鎮曾有一貌美驚人的女子,懷孕生子之際被丈夫拋棄,隨后消失。我們那日去,又聽說花折里有一女名容娘,美艷絕倫。”白瑾的眉頭微蹙。 “嗯。”慕懷江抬起頭,言簡意賅,“我同你想的一樣。” “輕衣侯六七年前在無方鎮待過數年,趙妃多有隱瞞,也難保他不會在那里另有妻室。”慕懷江語調很平,幾乎不帶任何情緒,他從懷里掏出些銀兩,擱在了桌上,“背叛,情殤,報復” 他笑了笑,志在必得“容娘。” 白瑾眼中愁緒濃重“想必是趙妃派遣宮中方士去無方鎮,強拆了輕衣侯和這容娘。” “自作聰明。”慕懷江斂眉,面孔上流露出一絲輕蔑之色,“蠢貨。” 人妖相戀不過一生,說到底只耽擱這一個人,妖的愛,人能承受得起,妖的暴怒與怨恨呢,又要拉上多少其他人作陪 這趙太妃,未免自視過高。 二人一陣無言。慕懷江忽然抬眼,指尖敲了敲桌子,思忖“放火,下毒,恐嚇你說此妖為什么總也不出手” “按鎮魂鈴的反饋,她確實妖氣稀薄恐怕不是故意不出手,而是她不能。”白瑾摸著腰間震顫的兩只鈴鐺,“真是弱到了此種程度” 只好將人陰毒的那一套學了個遍,看似神龍不見首尾,其實不過是躲在陰處,借勢與他們捉迷藏罷了。 “我總覺得,此事沒那么簡單。”慕懷江沉吟,“阿瑾,你說女子被丈夫拋棄,負心情郎已另娶,最恨的應是誰” “應該是這個負心之人吧。”白瑾有些不太確定地答,“畢竟,再娶的新婦,也是無辜的人” 慕懷江無謂地笑了笑“那你說,她怎么還不動輕衣侯” “難道是仍念舊情” “不可能。”男人打斷她,“若是真念舊情,就不可能毒殺他的兒子,弄丟他的女兒。”他敲桌子的手微微一頓,“她是在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