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連三十一-《默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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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門應(yīng)聲而開,兩個面無表情的刑警走進來,一左一右地把趙浩昌按回座椅上,锃亮的手銬“咔噠”一下,拷上了他那鉆光四射的手腕,金屬的手銬和金屬的表帶遙相呼應(yīng),居然有種詭異的相得益彰。
華美、冰冷又尖銳。
在外面冷眼旁觀的費渡忽然瞇著眼品評了一句:“你們這手銬做得非常有美感,回頭能送我一副做紀念嗎?”
陶然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你要手銬干嘛?”
費渡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后似乎自覺失言似的閉了嘴,只是意味深長地彎了一下他的桃花眼。
陶然后知后覺地領(lǐng)會了好半天才隱約明白過來,作為一個生命中只有加班和房貸的傳統(tǒng)男子,陶副隊實在欣賞不了資產(chǎn)階級們酒池肉林的那一套,看見費渡那個德行,就覺得非常污染視野,于是義正言辭地給了他一句訓(xùn)斥:“再胡說八道你就出去。”
費渡干咳一聲,正襟危坐地收起了他“濤聲依舊”的神通,不吭聲了。
冰冷的手銬讓趙浩昌狠狠地打了個寒戰(zhàn),他回過神來,仍然試圖不死心地辯解:“慢著,什么房……”
駱聞舟冷冷地截斷他的話音:“想說那房子不是你的?趙律師,風(fēng)情酒莊的監(jiān)控可不是那么說的。”
趙浩昌臉上的慌張神色終于壓抑不住,手銬“嘩啦”一陣亂響。
駱聞舟欣賞著他的表情,又不慌不忙地補了一句:“再說,是誰告訴你,何忠義離開文昌路口的公交車站以后,我們就找不到他的蹤跡了?”
“不、不……不可能……”
“你涉嫌蓄意謀殺、故意拋尸,怕受害人家屬認出你,居然還企圖誘逼一個無辜無知的女人當(dāng)眾自殺,弄斷了高空防護欄,幾次三番介入調(diào)查,企圖誤導(dǎo)警方,栽贓嫁禍給他人——趙浩昌,這些事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你還有什么好說的?”駱聞舟說到這里,忽然抬眼一掃趙浩昌,嘴角痞氣地一翹,突然流露出公子哥似的輕蔑嘲諷,穩(wěn)準狠地沖著趙浩昌的心窩戳了下去。
駱聞舟說:“辛苦奮斗了這么多年,混得人五人六,差點就要一步登天,一步?jīng)]走好,就滑下來變成個殺人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啊,趙豐年,我看著你都覺得可憐。”
趙浩昌好像被人當(dāng)胸戳了一針,突然失控,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這算什么證據(jù)確鑿?你們拍到我殺人了?那手機上查出我的指紋我的dna了?張東來的指紋清清楚楚地印在領(lǐng)帶上,難道不是直接證據(jù)?哪個硬哪個軟?你憑什么說是我!就因為張東來是你們局長的親戚?就因為他家有錢?偽造證據(jù)、栽贓嫁禍這不是你們警察的專業(yè)嗎,誰知道那手機是不是你們……”
趙浩昌一口氣吼完,突然看清了駱聞舟略含戲謔與譏誚的的眼神,他陡然回過神來,當(dāng)即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所有的血液全部四散奔流,朝著僵硬的四肢狂流而去。
駱聞舟將雙肘撐在桌面上,略微前傾,盯著趙浩昌布滿血絲的眼睛:“張東來的指紋清清楚楚地印在領(lǐng)帶上?趙律師,你比我們的法醫(yī)還能干,他們還得拿著儀器對比半天,你光憑主觀臆斷就知道。”
趙浩昌呆若木雞,冷汗順著他油光水滑的頭發(fā)上靜靜地浸出來,被陰涼潮濕的空調(diào)涼風(fēng)一吹,他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寒噤。
駱聞舟嗤笑一聲,好像玩夠了耗子的貓,對趙浩昌失去了興趣,他回手一推椅子站了起來,懶洋洋地沖守在一邊的兩個刑警點點頭:“嫌犯——這回可以叫嫌犯了吧趙律師——犯罪事實成立,剩下的都是細節(jié)問題,難度不大,你們隨便審一審吧,我不跟他浪費功夫了。”
說完,他就往外走去,就在這時,趙浩昌猛地一拉手銬,在看守刑警的呵斥中,他一邊劇烈掙扎,一邊大聲說:“慢著,我是……我是正當(dāng)防衛(wèi)!”
駱聞舟幾乎有些驚奇地回頭去看趙浩昌,突然覺得所謂“體面”,原來就像一層薄薄的紙皮,挖空心機地辛苦經(jīng)營,臨到頭來一扯就掉,里面狼狽的皮囊輕易就捉襟見肘——陶然他們在花市區(qū)處理群體斗毆事件的時候,鬧得最兇的那個老法盲一開口也是這句話,閃閃發(fā)光的大律師趙浩昌與小學(xué)保安于磊在慌亂之下,居然殊途同歸了!
“我沒聽錯吧?”駱聞舟微微傾了傾上身,“趙律師,你,一個受過正規(guī)法律教育的業(yè)內(nèi)精英,管這種情況叫‘正當(dāng)防衛(wèi)’?當(dāng)時你打何忠義那一悶棍是不是反噬到自己頭上了?”
趙浩昌的臉色泛著青,怨毒又兇狠地盯著駱聞舟,近乎咬牙切齒地說:“何忠義參與販毒,一再糾纏我,我實在沒有辦法,逼到這里,只能動手。”
“何忠義參與販毒?”駱聞舟聲音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趙浩昌被銬在一起的雙手撂在大腿上,抖動得停不下來,他死死地握著拳頭,指甲把自己摳得血肉模糊,卻好似全然沒有察覺:“我有證據(jù),我有證據(jù)!我知道你們要查陳媛案,我是重要證人!我可以配合調(diào)查,但你們必須給我從輕的承諾。”
駱聞舟看了一眼監(jiān)控鏡頭,隔著設(shè)備,正好對上外面費渡的目光。
費渡雙臂抱在胸前,往前一探身,頗有興趣地“唔”了一聲。
陶然:“怎么?”
“他先是自以為大獲全勝,隨后馬上經(jīng)歷了致命打擊、慌亂、暴怒,乃至于不小心被你們詐供,滿盤皆輸,卻居然能在這么快地認清形勢,調(diào)整心情,抓住你們的需求提出交易,”費渡低聲說,“真讓人想起沼澤里的蜈蚣。”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駱聞舟重新坐回到趙浩昌對面:“你說。”
趙浩昌深吸一口氣:“我需要你的承諾、一條干凈的毛巾和一杯咖啡。”
審訊室里,坑蒙拐騙、斗智斗勇,駱聞舟掂量了一下,感覺自己的“承諾”一分錢也不值,于是慷慨地一點頭:“行。”
片刻后,外面送進來一個精致的骨瓷托盤,擺好了濕巾、餐巾、香氣濃郁的咖啡,旁邊額外搭配了西點和一枝帶著露水的鮮花,駱聞舟聞著味就知道,準是那姓費的孫子干的。
書記員和旁邊的刑警面面相覷——同時不忿起來,他們春節(jié)值班的時候都沒有這種待遇!
趙浩昌神色一緩,循著那枝花,他好像撿回了一點尊嚴,那尊嚴讓他挺直了脊背,說起了人話。
“去年年底,我作為法律顧問,帶著一個團隊去花市東區(qū)見客戶,那天準備喝酒,所以沒開車,散場的時候我在附近找出租,結(jié)果被跟蹤了。”趙浩昌慢條斯理地吃完東西,啜了一口咖啡,他微微呵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曼特寧嗎,口感太沖了。”
“跟蹤你的人是何忠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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